我肚子正餓,好奇地打開油紙包,是幾塊花生酥,依稀記得上次被太后留在宮裡,我的房間桌子上就有一碟這樣的點心,香軟酥脆,忍不住貪嘴多吃了兩塊。
我很沒有出息地被他收買,感激地對著他一笑:「謝謝。」
他剛毅英朗的臉上竟然浮上一絲羞澀,挑眉一笑,低垂下眼瞼,額前被風吹得凌亂的髮絲搭在他挺直的鼻樑上,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他略有些孩子氣的舉動令我有一瞬間的怔仲,而後低頭抿嘴偷笑。
我們一路向南而行,行至一處山腳,他利落地翻身下馬,淡淡地道:「到了。」
話落,就有兩個侍衛悄無聲息地突然現身在我們跟前,將手裡銀槍直指我的面門,正欲出聲呵斥,看清是他以後,翻身便拜:「屬下該死,望皇上開恩。」
他並不多言,只揮揮手,抬首向山頂看,眼神迷離,沁著一抹淡淡的憂傷。夕陽的光傾斜地灑在他揚起的側臉上,映射進哀傷的眸底,整個眼眸流光溢彩,都鮮活生動起來。
我下馬,將馬韁交到侍衛手裡,立在他身後靜默不語。
「我記得,你走山路是沒有問題的。」
他轉過頭來像是問詢,又像是自言自語。
那一刻,受氣氛渲染,我突然就對他沒有了戒心,小聲嘀咕道:「關於我的事情,事無巨細,他們都要向您匯報嗎?」
他明顯一愣,彎起唇角笑言道:「你應該問我,關於你的事情,事無巨細,難道都要記在心裡嗎?」
我尷尬地笑笑,自討沒趣,垂下頭不再答言。
「陪我上去吧。」像是邀請又像是命令,他當先沿著小路向上攀登。
侍衛皆識趣地退下去,卻自覺加強了四周戒備,看來,他是經常來這裡的。
我愣怔片刻,提起長裙,乖覺地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我頗有些疑惑,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個什麼去處,他帶我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看他挺拔偉岸的背影,突然就感覺有些陌生,覺得他不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位一同郊遊踏青的好友,僅此而已。
山並不太高,路也有明顯的修葺過的痕跡,並不陡峭。行至山腰處,蒼翠欲滴的蒼松翠柏逐漸多起來,掩映著漢白玉雕刻的欄杆和石獸。並非尋常的威懾百獸鎮門獅,大都是麒麟逐日的石刻,**肅穆,蘊藏一股清正之氣。山上明顯經常有人清理修繕,齊整端莊,無一絲雜亂。
他更加沉默,也不再與我說笑,徑直上了山頂。
山頂處視野開闊,涼風習習,向後可俯瞰整個北京城,向前,大片錦繡江山盡收眼底。
山頂平整,只有一座墳冢,時鮮貢品,檀香裊裊。墓碑上鐫刻著幾個略顯稚嫩的字跡,卻遒勁有力:恩師銀槍離王姨娘唐汐月
我立即明白了這裡是什麼去處,心底一片肅穆,跟隨他身後,恭恭敬敬地獻上三支香,虔誠地跪拜下去。
令我頗感意外的是,他竟然也俯身雙膝跪倒在地,恭敬地行了祭拜大禮。他貴為一朝天子,上拜天地,下拜先祖,除此以外,誰能擔當得起他這一拜?
他站起身來,輕輕地撫摸著面前的墓碑,用手指沿著墓碑上雕刻的字一筆一畫地描摹下去,專注而又認真。
那副影像就像一副靜默的潑墨畫,細筆勾勒出他蘊藏著憂傷的眉眼,然後揮毫潑墨,周圍肅穆的景與他融為一體,卻更加凸顯了他的精緻,他的神韻,將周圍的陪襯彰顯得若有若無。
「今天是汐月姨娘的忌日,」他突然開口,打破了山頂的寧靜:「許多年前的今天,就是這個時候,正殘陽如血,姨娘流著淚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不顧我的苦苦哀求,走得決絕。
而我,什麼都不能做,不能怨,只有與母后一起合葬了離王和汐月姨娘。流著淚親筆書寫了這個碑文。」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任憑他的憂傷在山頂處緩緩地流淌。
「一位是我的授業恩師,一位是我的姨娘,在我兒時的眼裡,最為親近的兩個人,勝過我的父皇和母后。」他猶自低喃道:「所以我將他們安葬在這裡,可以俯瞰朕的錦繡江山,千秋永固,永世長安。」
我仍舊保持沉默,卻第一次這般用心傾聽,少了隔
第八十九章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