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蒙古包的門被推開了,屋子裡黑漆漆的,一個人影從裡邊走了出來,外邊的陽光有些晃眼,他用大手遮著眯起眼睛打量著站在不遠處的這個年輕漢人。
寶利德年紀大概七十上下,他穿著一身獸皮襖子,頭上扎著用雞血染紅的頭巾,腰上掛著四串銅鈴鐺,一走路銅鈴鐺就嘩啷啷直響。
「草綠天藍地四方,長生不亡報蒼鷹,東方魄神祭吳邪,手握調鬼降八方!」寶利德眼中閃著光芒死死盯著無雙的胸口,一邊看一邊好像與他對詩一樣道出了誰也不懂的江湖切口。
「天變了?」他看著無雙的眼睛問道。
「起風了,東風,東風破萬邪!」無雙又往前走了兩步。
寶利德渾身顫抖著,渾濁的老眼中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終於……終於來了,三十年呀!三十年了,我寶利德等了足足三十年呀!今日終於把您盼來了!魁主萬福!」寶利德情緒十分激動,竟單膝下跪雙手抱拳施江湖重禮。
無雙走上前去握住他的大手試著問道:「海日古?」
「是,我是海日古!」他抬起頭來打量著面前的年輕漢人,這孩子長得跟他很像,就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沒錯了,就是他!
「哎呀!鷹爺快起來!我可算找到你了!你這麼多年到底去哪了呀?我姥爺找了您幾十年那,您怎麼就不回去?」無雙興奮的又哭又笑,攙起寶力德跟他擁抱在了一起。
諸位也許問了,又寶力德又海日古的,這咋亂了呢?不亂,一點都不亂。
這巫醫半個世紀前曾是盜門手下,他跟那個高翠花一樣,都屬神調門,而且他是正統的神調門傳人。他比吳功耀三個徒弟要小一輩,常勝山散夥後,他被莫小七指派貼身保護兒子董爺。他本來隨著董爺回了長春,但文革時期破四舊,神調門是典型的封建迷信,抓住了就得拉出去批鬥,像他這樣的屬於重點人群,肯定得斗死。
所以那時候董爺就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先躲一躲,沒想到這一躲就躲了三十多年。董爺這之間派了許多人找他,大半個中國都翻遍了,可他卻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想到他改了名字,移居外蒙了。
尤其是在去年,去年董爺病危,知道自己來日無多了,但外孫子身邊沒有幾個高手保護,怕江湖人尋仇,但一直到他老人家閉上眼睛也沒見到這位昔日的好兄弟。
海日古是蒙語,翻譯過來就是鷹,當初在董家,這位海日古的地位甚至要高於馬二爺。如果說盜命術在盜門中一直是禁忌的話,那麼只有一種人是可以自由使用的,那就是神調門傳人。這神調門以前咱們提到過,神調門就是蒙古族和滿人裡邊的薩滿巫師,薩滿教信仰的世間萬物皆有靈,尤其信仰福報因果,他們盜命盜來的都是上輩子欠自己孽債的,故而也不會有違天意遭天譴。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董爺還健在嗎?你是不是找我有什麼要緊事?」海日古問無雙。
「我叫無雙,董爺是我姥爺,他老人家去年走的。」
「哎!」海日古重重地嘆了口氣,當年董爺那他當親兄弟般對待,從來都沒有讓他受過半點委屈,如今故人離去他怎能不黯然。
他走到門前說了一串蒙語,然後沖所有排隊的牧民們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都散了吧不要再等了。
牧民們詫異地看著海日古,不明白啥意思。但大家也知道這巫醫的怪異性格,他說不給看了那等到明年也不會給你看,就算你死在他家門口他都不會可憐你。
「昨夜我夢到董爺了,他拉著我的手說一定要讓我幫您。想不到還真是託夢啊!所以今天我概不見客,我眼皮跳得厲害,我就知道肯定要有大事發生。魁主進來說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了。」他把無雙和雲強讓進了蒙古包中,為他們道上一壺馬奶酒。
「想必這位就是草原獵鷹雲強吧?」老頭別看數歲大了,但眼力依舊驚人,一眼就認出了雲強的身份。
「嘿嘿……不敢當不敢當。」雲強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貼身保護魁主的又怎能是無名鼠輩呢?」
「剛才我在醫院裡碰到了那對老夫婦,您為何要用那法子救她?若不是我指點她,她恐怕三日內必被那小鬼索命呀!」無雙不解,直接問他道。
第四回神調門鷹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