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送走蛇精姑娘,收拾完東西,關好門窗,然後拉燈。
小小的診室暗了下來,就此畢診。
青年繞道這棟老式樓房下,在防盜門處輸入密碼。
咔嗒一聲,門鎖開了,青年伸手拉了拉門,防盜門絲毫不動。
西蒙手上用力,拉了好幾下,鐵門哐當作響就是不開,最後西蒙不得已踹了一腳。
鐵門終於羞澀的咿咿呀呀的開了。
鄰居從窗戶里探出頭:「西蒙,門又壞啦?要不什麼時候我們大伙兒湊點錢,把這防盜門給換個新的?」
另外一戶鄰居聽見這麼個大消息,立刻也探頭出來表示反對:「都要拆的地方了,別浪費那錢!西蒙你說是吧?反正踹踹就好。」
西蒙沒有半點要當居委會主任的意思,反正他們商量好了自己照做就是。他含混的「嗯」了一聲後,就走入樓道。
上了三級台階到自家門口,從兜里掏出鑰匙,插入鎖孔一擰。
啪嗒一聲,房間裡的燈應聲而開,將室內照的亮亮的。
這是一個兩室一廳,雖然裝修老舊,但收拾得非常整齊,木質地板被拖得乾淨,客廳的餐桌上,還放著一個花瓶。
花瓶里,插著兩根野竹,野竹前些天發了新芽,嫩翠的葉子特別養眼。
青年扯了扯自己的襯衫,將領口的扣子解開兩顆,回頭就倒在了自己那張單人床上,腦子裡滿是剛剛那條蛇精,臨走時說的話。
&蒙醫生,我覺得你的治療很有效,我剛剛那麼生氣,都沒顯出原形呢!」
西蒙的嘴角翹了起來,雖然在來訪者面前表現的波瀾不驚,但見到自己的辛勤勞動有成效,心裡始終是雀躍的。
幾個月前,那年輕姑娘闖進自己診室的時候,渾身都帶著傷,說了沒兩句話就暴怒不止,甚至還忽然變成一條蟒蛇,真是把西蒙驚得不輕。
或許是當時太吃驚了,以至於他的表情癱在那裡,沒有絲毫變化。
也正是這表面上的冷靜理智,入了蛇精姑娘的眼,從此後,這位特殊的訪客,就每個星期一次的認真做起心理治療來。
西蒙之前接觸的病人都是人類,從大學到博士到各種研修班學習的也是人類的心理疾病。
忽然來個蛇精,不僅顛覆了他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還顛覆了他已經構架起來的治療理論。
每次跟蛇精姑娘交談一個小時,下來後要至少要花上十幾個小時,來思考蛇精姑娘的心理,以及花上更多的時間,來了解——蛇精姑娘所在的妖怪的世界。
她要修煉,她要殺人奪寶,她要長生不死,她要超脫凡俗跳出三界。
然而她總是做不到,沉淪在「我今天又吃人了」「我又勾引了一個花心老男人」「醫生你為什麼不愛我」這些問題中,找不到半點出路。
西蒙也找不到,他更多的時候是靜靜的聽著,讓這條蛇精發泄著自己的壓力和情緒,然後告訴她「時間到了,下次再聊」。
有時候他自己都懷疑,治療人類那一套放在妖怪身上真有效嗎?行為主義,認知療法,精神分析,到底哪個對妖怪更好?
然而今天,他得出了治療妖怪的第一個經驗,於是翻身,從床頭找出自己的筆記本,唰唰唰的寫下自己的心得:「或許人本主義大師羅傑斯說的不錯,只要能夠做到傾聽和共情,病人就會慢慢自愈,包括妖怪。」
想到這裡的時候,西蒙的腦海中不由出現了蛇精姑娘要吃人這件事情。
他皺了皺眉,努力消化著心中的不適感,又繼續在本子上寫著:保持價值中立,是一個心理醫生的基本準則。
我們要做的,是幫助病人成長,了解她行為背後的動機,讓她找到屬於自己的人生。
寫到這裡的時候,西蒙覺得有些煩躁,他丟開了自己筆,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對於蛇精姑娘吃人這件事情,他能夠理解,也模模糊糊的找到原因了,但如果要接受的話……還是很困難。
&妖怪啊!希望我多接點普通人類吧。」西蒙在心裡默默的說,但隨即他就想起來,蛇精姑娘臨走前說的話。
&生,我在妖界給你坐了宣傳哦~!還給你做了個招牌,等一會兒他們就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