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風山頭又住了幾天,師父的記憶依舊沒有一點動靜。
還是個呆頭呆腦的書生。
夜晚,滿天繁星,白骨夫婦與我在庭院中吃著晚飯。
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一邊抹嘴一邊說道:「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那書生,你們先幫我照顧著,最好帶他去大妖墓那裡看一看,我一直覺得那裡有他一絲殘魂。」
「等我把一些事情忙完,再回來接他。」
白骨夫婦知道此時我記憶剛剛恢復不久,怕是有些事情要做,也不留我,當下點點頭。
白胖公子嚼著牛肉,一臉好奇的問我:「大聖接下來要做什麼?可是要去打那如來?」
我說你丫就整天瞎想。
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對付那如來?用頭撞嗎?
我得先去找根棍子。
說著,我想起那根金箍棒。
當年那根金箍棒,在我魂飛魄散之時,被痴魄挾著去了一處。
那處地方,我知道是哪。
無底洞。
第二天一早,我借了只巨鷹,飛向無底洞。
無底洞,我不太熟。
但是,這附近有個熟人。
確切的說,曾經有我的兄弟。
我想起當年的牛魔王。
我想起,與我一起在花果山巔,碎石而出,那頭呆呆的看著我的黑牛。
我伸手一拽巨鷹背上的韁繩,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巨鷹速度極快,空中,我的耳邊滿是風聲。
隱約,一道牛哞傳出。
這哞聲,似乎跨越了千年。
無底洞往東三百餘里,有一處乾旱之地,名曰火焰山。
這裡終年乾燥炎熱,卻也能有人在這生活下去,甚至有城市出現。
全因這裡有一妖怪,名曰鐵扇公主。手中一扇芭蕉扇,能喚風降雨。
所以這裡的人都不拜那佛陀仙神,而是專門拜這鐵扇公主,甚至還修了幾座寺廟。
很是有趣。
而就在五十年前的一天,這裡地動山搖。
遠遠地,人們看到火焰山上,天兵如潮,滿天神佛。
地上,一頭黑牛,帶著無數牛虱,殺聲滔天。
最終,跟著一隻舞著棍子猴子,衝上天空。
一去不回。
有人說,那是鐵扇公主的丈夫。
那一夜,陣陣哭聲從火焰山傳來。
我從巨鷹背上跳下,一股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曾經一片黃沙的火焰山,如今一片血紅,如同被血染成一般。
我想起當初那遮天蔽日的天兵天將,想起那次血戰,嘆了口氣。
老牛,我回來了。
你呢?
我低頭,從那有些潮濕的紅色沙土中揀出一片閃著寒光的東西。
那是一片盔甲。當初不知那個天兵身上穿的盔甲。
「也是個漢子。」我低聲說道,將那盔甲埋在土裡。
我不恨那些天兵,甚至,我有些敬佩他們。
明知老牛法力無邊,明知我的棍子有萬鈞之重,明知向前一步便是有死無生,卻依舊面不改色的踏步向前。
聽說,這些天兵在人間時,便是最勇猛的戰士。
我看著面前這血紅的大地,有些悲哀。
我不想殺他們,可是不得不殺。
我想起那天邊的金身大佛,那冷冷看著我舞著棒子的如來。
揉了揉臉,把這些念頭甩出腦袋,我走向了火焰山中的一處山頭。
那裡,有著一扇鐵門。
「咚、咚、咚。」我扣著鐵門上的門環,心裡忐忑。
我相信老牛本事不下於我,我尚能從花果山一路走來,找回地魂,想起一切。那老牛在我想來,應該也不會有事。
可是萬一呢?
我怎麼跟嫂子說,牛大哥去哪了?
「吱嘎」
我正思索的時候,鐵門緩緩打開一道縫。
「嫂子,我來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順著門縫朝里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