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爆竹聲漸漸地由大變小,過了三刻鐘左右,只能偶爾聽到稀稀拉拉的幾聲,夜空再次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寒夜裡的清冷。
守歲結束後,人們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曲瀲拿帕子給炕上的紀凜擦試著額上沁出來的冷汗,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此時那雙眼睛半闔著,覆住了眼裡的情緒,讓她看不透他此時心裡的想法。
或許,這樣的真相寧願不要也罷。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就算手心濕了也不放開。曲瀲雖然被他握得有些疼,不過卻沒有吭一聲,只是如此由著他。
烏嬤嬤正要過去將花廳的門關起來,沒想到正好見到紀二老爺夫妻結伴過來,紀二夫人懷裡還抱著用毯子裹著的孩子。
紀二夫人是個伶俐人,她抱著孩子,朝烏嬤嬤笑道:「嬤嬤,這夜深了,我已經讓孩子們先回去歇息了,小阿尚剛醒來喝了奶,這會兒正鬧著要來找娘呢,我沒法子,只好先將她帶過來了。」
烏嬤嬤朝他們行了一禮,心裡很是滿意紀二夫人的行事,素來是這般妥帖,沒有冒然過來打探什麼,這會兒守歲結束了,本應該讓孩子們過來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才回去的,不過這種時候,公主確實沒心思理會,孩子們不在更好一些。
紀二夫人見烏嬤嬤朝自己露出笑容,面上也笑了下。
她跟著丈夫,抱著阿尚進來,見到室內只有淑宜大長公主幾人,鎮國公夫妻並不在,想起先前丈夫說的事,她自不會在這種時候冒然地詢問什麼讓婆婆不愉快,當下將阿尚抱到炕前。
看到曲瀲的樣子時,她更同情了,心裡也忍不住嘆口氣,這個年過得真是糟心。
「謝謝二嬸幫我照顧阿尚。」曲瀲將女兒抱到懷裡,見她瞪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瞅著自己,將小手從裹著的毯子裡伸出來討抱,忍不住貼了貼她可愛的小臉。
「阿尚是個可愛的孩子,我喜歡她都來不及呢,讓我照顧多久我都樂意。」紀二夫人笑著說,又看向炕上臉白如紙的紀凜,心裡對他分外憐憫,關切地詢問道:「暄和怎麼樣了?」
先前發生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一直在外飄泊的小叔突然回家,並且將受傷的紀凜架了進來,讓人手足無措。等靜下心來後,紀二夫人便知定是出了什麼事情,再從丈夫那兒聽說是大嫂自己親自將兒子傷成這樣,紀二夫人真是非常震驚。
其實對於鎮國公府一些陳年往事,紀二夫人雖然不是十分知情,卻隱約覺得不太對勁兒,她自不會多事地去查這種事情惹得婆婆不愉快,一直當作不知情,同時也能感覺到大房的問題,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般慘烈的模樣。這一刻,她十分慶幸自己的丈夫是個木訥老實的,勝在聽自己的話,守著兩個孩子,他們二房沒有那麼多的糟心事兒。
「我不知道,大夫說要看看情況。」曲瀲的聲音很低,帶著鼻腔。
紀二夫人又寬慰了她幾句,轉身見丈夫正和小叔說話,淑宜大長公主坐在一旁,神情有些恍惚,燈光下,頭上的銀髮仿佛都多了一些,整個人透著一種滄桑老邁,顯然今晚的事情對她的刺激也不小。
「娘。」紀二夫人走過去,對她道:「夜深了,您還是回去歇息吧,明日還要進宮朝賀呢。」說著,紀二夫人忍不住看了一眼紀凜,心裡有些憂心明日的朝賀了。
淑宜大長公主回過神來,聽明白了紀二夫人的提醒,她嘆了口氣,對她道:「我病了,你們明日都在府里侍疾罷。」
紀二夫人暗暗吃了一驚,到底今晚發生什麼事情,竟然要讓她這強勢的婆婆裝病,將所有人都拘在府里?雖說世子受了傷不好讓外人知道,但是明日進宮朝賀,淑宜大長公主和鎮國公夫人應該一起出席已經足夠了,除非她那大嫂……
心裡千迴百轉,但紀二夫人面上笑著應了一聲,也不問什麼。
紀二老爺是個實誠的,聽罷緊張得不行,問道:「娘,您的身體真的……」
淑宜大長公主卻懶得理他,吩咐烏嬤嬤道:「今晚暄和就先在這裡湊和一夜,你去……」
「不用,我回暄風院。」沙啞的聲音響起。
眾人看過去,沒想到炕上原本因為受傷昏迷的人已經睜開眼睛了,對上那雙沒有什麼情緒的黑眸,淑宜大長公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