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寧此時正心不在焉的繡著一條帕子,想著許姨娘這會兒大概已經看到金振翼了。唉!這個女人從前對自己並無善意,又是個不太懂事兒的,雖說在莊子上磨練了一年,可誰知能否成材一些呢?這一次回來,自己該怎樣和她相處,倒是有點兒為難。怎麼說,她也算是個可憐的女人,雖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是金鳳舉的正妻,許姨娘身份本就比她低,何況從前又陷害過她,所以傅秋寧萬萬沒有去迎她的道理,派了雨階過去,已經算是很厚道了。闔府上下都知道雨階是她身邊一等一的心腹大丫鬟,有時候她出面,是可以代表傅秋寧的。
正想著,忽見剪楓走進來,小聲道:「奶奶,奴婢剛剛從偏廳過來,見雨階領著許姨娘往咱們這邊兒來了。」話音剛落,就聽小丫鬟打起帘子道:「許姨娘過來了。」
傅秋寧放下手中繡品,站起身來到外間,只見許姨娘站在當地。兩人將近一年沒見,不免有些尷尬。傅秋寧自覺對許姨娘是沒有什麼感慨的,此時見她面色平和,心中倒也有些詫異,面上卻不露出來,只是笑著道:「回來就好,翼哥兒可想著你呢,算一算,這路上可是很趕的吧?不然我想著你大概要半下午才能過來。」
「是,妾身一聽說這件事,嚇得腦子都糊塗了,只知道讓車夫拼命趕路。」許姨娘答了一句,見傅秋寧走到椅子上坐下,又指著對面的空位子對自己道:「這一路想來也辛苦,坐下說話吧。」她咬咬牙。忽地就給傅秋寧跪下了。
萬萬沒料到她竟然會這樣做,傅秋寧愣了一下,便急忙離座,親自攙著她的胳膊道:「你這是幹什麼?咱們家什麼時候有了這樣規矩?快起來,讓三姑娘看著也不像話,快起來……」
許姨娘落淚道:「從前是妾身不懂事,一心嫉妒奶奶。翼哥兒也是讓我給挑唆的。後來我去了莊子上,日夜懸心的就是這兩個孩子。靖國公府雖然是寬厚人家,可我心裡明白。這孩子落到哪裡,都萬萬沒有一個好兒。卻沒想到,之前翼哥兒和三姑娘去莊子上看我,竟比從前還出息了,說奶奶待他們極好,奶奶……我……我這滿心的話……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多謝您,多謝您不計前嫌,對我的兩個孩子這樣好……」
她一邊說著,竟是要磕下頭去。傅秋寧哪裡肯受?到底喊過雨階和剪楓,三人一起把許姨娘拉了起來。傅秋寧又讓她到椅子裡坐下,須臾間小丫鬟們拿來了臉盆毛巾,讓許姨娘洗了滿臉淚痕。傅秋寧這才正色道:「這事兒你不必謝我。說實話,若是衝著你當初對我做的事,我是萬萬不會輕易原諒的。然而就如同你說的,翼哥兒也是受你挑唆,孩子才多大?哪裡懂什麼是非黑白?我便是再狠心,也不會將你的賬算在他們頭上。何況你也已經得到了嚴厲懲罰。我何必再去落井下石?就算是要落井下石,也不會在孩子們頭上動手。」
許姨娘感激道:「奶奶這話是至理名言,我雖然不似奶奶有那樣驚世的才學,卻也知道『稚子何辜』這句話,奈何這世間有幾人能懂得這道理?即便懂得,又有幾人能照做?便是我,也萬萬做不到的。奶奶從前照顧鋒哥兒和大姑娘,我們都在背後說您是裝賢惠。如今想來。那時真是可笑,有誰裝賢惠能裝上六七年?可見奶奶是個心胸寬的。但翼哥兒和三姑娘又與鋒哥兒大姑娘的情況不同,奶奶也能如此對待。我……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傅秋寧笑道:「好了,你就算是誠心悔過,也要去爺的面前表示,在我這裡,這些話都不必說了。剛剛你回來,可是去看了翼哥兒?他還沒醒麼?」
許姨娘點頭道:「是,白露說翻覆了好一會兒才睡著,所以我沒叫醒他,就先來了奶奶這裡。奶奶究竟知不知道是誰對翼哥兒下了這樣狠手?我看見孩子頭上包紮著白布,我……我真是心如刀絞。想想當日的事,那時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竟然狠得下心在翼哥兒頭上劃那一刀?我……莫非這是上天給我的報應?說我都能對自己的兒子下手,更何況別人?可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不報應在我頭上……」
傅秋寧見她又有痛哭的趨勢,忙遞過去一塊帕子,安慰道:「你放心,這事兒非同小可,定然是要調查清楚的。爺先前也動了雷霆之怒,謀害主子的罪名不小,翼哥兒看見聽見的,必然是和兇手性命攸關,他能逃過了這一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