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寧點頭道:「原來如此,是了,爺上次說府內有烈親王的奸細,可抓出來了嗎?」說完卻見金鳳舉搖頭,鄭重道:「我已經讓金明使人明里暗裡的試探尋訪,只是到今天,竟沒有一點兒口風,這可真是奇怪,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事,可見這奸細隱藏的有多好。不過也沒什麼,就算是奸細,我們行事正大光明,倒也不怕有把柄給他,你不必憂心,快睡吧,我明日一大早上還要早起,倒要勞動奶奶起來服侍一下。」
傅秋寧忍不住笑了出來,搖頭道:「怎的爺如今越來越油嘴滑舌?分明從前是老成持重的。」
金鳳舉笑道:「這樣不好嗎?我也不過二十多歲,平日裡老祖宗和太太都說我太老成了,可不老成怎麼辦?朝堂上那是容易混的地方嗎?反倒是從和你在一起之後,倒覺著自己恢復了幾分少年心性,這很好,我即便少年時候,也沒有這樣從心眼裡覺著快樂幸福過。」
傅秋寧起身吹熄了燭火,淡淡月光透過窗紙朦朦朧朧照進來,她看著被月光籠著的金鳳舉俊美無儔的臉龐,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暗道身居高位一呼百應,看似風光無限,誰知這裡藏著萬般艱險,因忍不住就慢聲吟道:「君不見白浪滔天一葉危,收竿還怕轉船遲,世人無限風波苦,輸與鴛湖釣叟知。」
金鳳舉喃喃念了兩遍,眼中不禁光芒閃爍,凝視傅秋寧道:「這真真是至理名言了,難為秋寧竟有如此見識。鴛湖可是錦州的鴛鴦湖?這四句倒像是結語。應該還有前面,秋寧何不說全了呢?」
傅秋寧一窒,氣得恨不能給自己兩個嘴巴,心想不要臉,真不要臉。盜戲也就罷了,你竟然還盜詩,傅秋寧啊傅秋寧。你太無恥了,怎麼辦?我忘了這混蛋是探花,他於詩詞一道上肯定有造詣啊。僅憑這一句。竟然就知道前面還有詩句,這可糟了,難道你要把鴛湖曲背給他聽?啊呸,你還要繼續做文學大盜嗎?可若是推說不記得,也不知道這個混蛋信不信,畢竟你可是有才女之名啊。
因正苦惱著,偏偏聽金鳳舉還在那裡追問,秋寧實在無奈。只好道:「小時候在莊子裡,聽見一個下人念了一大串,那時候年紀不大。哪裡記得住?就覺得這最後四句有點意思,所以一直記到如今。」
金鳳舉目光熠熠的看著她。似乎已經知道她是在藉口搪塞了,卻也不戳破,只是笑笑道:「今兒才知道,秋寧住的那個鄉下莊子,竟是藏龍臥虎能人云集,只怕你們王府里還沒有這樣的飽學之士。什麼時候有了閒暇,不如你領我去看一看,或許還能遇到什麼懷才不遇的大學者呢。」
傅秋寧臉一紅,知道金鳳舉已經猜出來了,只不過這時候自己當然只能死硬到底,因此敷衍了幾句,便勸金鳳舉睡覺,彼時外面也傳來梆子聲,已是二更了,金鳳舉想到還要早起上朝,也就不再逗弄秋寧,徑自睡去。
睡到半夜時分,只聽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金鳳舉睜開眼睛,見秋寧也睜開眼來,他就小聲問道:「外面是下雨了吧?」
「是。」秋寧回答,接著又小聲道:「春雨貴如油,今年春天雨水就少,這會子下一場,倒正好,俗語說,春雨貴如油嘛。」
金鳳舉點點頭,又凝神細聽了一會兒雨聲,笑道:「前些日子皇上還說,今年雨水少,怕年景不好,如今這雨聽起來下的還不小,這下好了,明兒皇上心情定然不錯。」
傅秋寧知道他心心念念掛著的就是榮親王的事,因此也笑道:「是,聖上心情好,連帶著榮親王的罪過又小了些。爺快睡吧,離天亮還早著呢。」說完聽金鳳舉答應了一聲,黑暗中就看到他閉上了眼睛。
這古代的天氣也當真是多變,明明睡覺那會兒還覺著月色挺好,誰知轉眼間,竟然就下了雨。傅秋寧胡亂想著,忽然便想起自己極愛的那首詞:「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心裡想著,已是忍不住淚流滿面,暗道我如今穿越了過來,是再也回不去了,反倒不如那旅人,雖然江闊雲低,斷雁西風何等淒涼,總還有回鄉之日。我呢?只怕到了鬢已星星也,也只能任那階前點滴,再也見不到故鄉的柏油馬路,水泥森林。
一邊想著,就不免傷感起來,後半夜就再沒睡著,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