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惜醒來時,已是日落黃昏。
晚霞的金輝灑落營帳,將整個賬內都映染成了一片暖橘的光芒。
外間的馬蹄與人聲遙遙傳來,並不嘈雜,倒顯得營帳內更加寂靜安然。
她轉過臉,看到燃燒的香爐內,在橘金的光芒中,升起裊裊的青煙。
腦中忽而回現起林中的一幕幕。
林燕,驚馬,壽陽公主,黑熊,還有沈默凌。
她眼瞳微顫——沈默凌死了。
這個她重生後一直以來恨不能親手撕了的仇人,真的死在了她的手裡。
那鮮血的滾燙似乎還殘留在手背上。
她抬起雙手,便看到了手臂上包紮整齊的布條,手背掌心細小的傷口也擦拭了藥膏。
出神地看著那滿是傷痕的雙手。
「郡主,您醒了?」
碧桃繞過屏風,驚喜地喚出聲來。
外間的夏蓮和良辰也立時走進來,亦是滿臉高興,良辰看了眼,轉身就朝外跑。
蘇念惜放下手,看向兩人,「我睡了多久?」
掙扎著想要起身,身上卻猶如被人捶打了一遍似的,到處都疼。
碧桃連忙上前扶住她。
夏蓮給她腰後墊了軟枕,一邊幫著讓她靠好,一邊道:「有四個時辰了。您腰上錯了骨,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玉樹姑姑來給您正的骨,特意吩咐了要靜養。」
蘇念惜微挺了下腰,發現已沒有先前那般劇痛了,道:「沒想到皇后娘娘跟前還有醫術這樣厲害的女官。」
頓了下,又問:「林十四如何了?」
今日這一出完全是因為這女子來歷不明的惡意算計,蘇念惜又是個睚眥必報的,如今醒來第一件事兒就是惦記著怎麼報復回去。
卻聽夏蓮道:「林家與攝政王勾結,算計長安伯世子性命,又放出凶獸,差點傷了您和壽陽公主,聖人大怒,已將林家所有人收押,等回京後,怕是要抄家了。」
蘇念惜有些意外,沒想到裴洛意手段竟這般雷霆。
直接就將林家整個掀了。
又問:「那沈家呢?」
碧桃去灶房給蘇念惜要吃食,夏蓮端了水盆來給她擦洗。
邊回答她的問:「沈家家主只說不知攝政王謀算,還嚴詞厲色說要將這孽障劃出族譜,又有蓮蕊真人替他說話,聖人便令禁軍將攝政王曝屍荒野,由野狗野鳥吞食,不許人收屍。」
說完,卻沒聽到蘇念惜說話,抬頭,瞧見面上一片冷然,有些詫異,「郡主?怎麼了?」
蘇念惜低笑一聲,道:「沈家和蓮蕊真人倒是撇得夠快。」
涉及朝堂,夏蓮不懂也不敢多言,只將蘇念惜的臉擦了擦,又看向她纏著布條的脖子,心疼道:「郡主這回可是遭了大難了,往後可不能再這麼魯莽行事了。」
蘇念惜笑了笑,拍了下她的手,沒再說話。
轉過臉,又看向那冉冉妖妖的香菸,腦中卻再次想起沈默凌。
前世朝堂叱吒風雲的攝政王,這輩子,就落了這麼個死無葬身之處的下場。
地獄九門幽冥台,她終於,將他拽了下去。
低低一笑。
剛用香湯漱了口,讓夏蓮散開頭髮篦著,就聽營帳外又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接著,便傳來長公主又喜又急的聲音。
「平安醒了?我的好孩子,終於醒了!」
蘇念惜還沒等看清,就被疾步走來的長公主一把抱進了懷裡,痛得輕哼一聲。
跟在後頭的皇后娘娘頓時急了,也不顧禮儀了,上前就拽長公主,「殿下您慢點兒,平安還傷著呢!」
「哦對對對,」長公主忙不迭鬆手,往後退開,又仔細看蘇念惜,見她一張小臉都沒了血色,卻還努力朝自己笑,頓時眼眶都紅了,「我的好孩子,可憐見的,痛了就哭呀!你笑什麼?」
蘇念惜一時啼笑皆非,要起身行禮。
又被皇后娘娘按住,「還傷著,快別起來。」
長公主擦著眼角也點頭,「是,一家人何必這般拘禮?這孩子,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