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意寡淡清寒的深眸內陡然微波一綻。
掌中念珠『咔嗒』一響。
他掀開眼帘,朝紀瀾看去。
紀瀾嘿嘿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平安郡主,挺合我心意。」
裴洛意看著他,那雙冷凌凌的深眸無起無伏,紀瀾這出人意料的話,似乎並未讓他生出半分在意。
南海暖玉的念珠捏在指尖。
片刻後,他淡緩開口:「她是女子,莫要用此等輕狂言語,浮她聲名。」
紀瀾挑眉,「那是自然。我也就與殿下說說,您也知曉,我如今也算功名在身,該說個親事了。」
捏著念珠的手指無意收緊。
那張如雪入畫的面容霜冷緩覆。
他垂下眼,語聲淡冷:「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若中意,自可回去稟明雙親。不必在此與孤私下議論。」
紀瀾盯著他淡漠寒涼的臉,揚了揚眉,笑道:「成,那我回家跟我爹娘商量去。」
裴洛意沒再說話,指尖緩緩鬆開。
紀瀾捧著茶盞喝了一口後,又問:「那賞蓮宴,您還去麼?您近日來出宮頻繁了些,聖人那邊已起了疑心。若是再去梁王府,怕是聖人又會削您的權?」
念珠倏而撥動,玉石輕微撞擊。
裴洛意的眼前又浮現方才那冰冷疏遠的面孔,水漣漣的眸子裡,全是不高興。
又一顆念珠撥動後,靜緩道:「去。」
「嗚嗚嗚——」
護國公府,竹園內,一片哭聲。
「郡主,您看這奴婢實在勸不住。」
夏雨來得急,走得也急,水泊倒影如洗碧空,一道霓虹天際隱現,自這水光,落入凡塵。
「啪。」
青色的繡鞋踩過水泊,踩散了那天上人間一座橋,又撥開去,匆匆往前頭去。
站在竹園門口的晴兒苦惱地福了福身,「香兒她們幾個自打聽到家人的話,都哭得不行。還有招娣,說她娘沒了,她也不想活了。」
蘇念惜走進去,便瞧見坐在廡廊下哭著的幾個女孩兒。
見到她,哭聲驟消。
幾人紛紛起身見禮。
蘇念惜笑了笑,抬手,「與我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謝郡主。」
又有人低聲哽咽,『噗通』一聲跪下,「郡主,我枉費您一片好心,救我回來給我這樣好的住處,沒有報答郡主,卻還要帶累郡主被我大哥和阿娘那般,那般逼迫,我實在無顏面對郡主,自請出府」
正是香兒,她說到最後已然泣不成聲。
亞男也跟著跪下,哭道,「我爹娘走得早,原先阿兄阿嫂就不待見我,我本沒想著能從玉真觀活著出來的,我,我願意給郡主做牛做馬,我阿兄阿嫂若是再來,我去與他們拼命去!絕不叫郡主為難!」
旁邊的招娣只是哭,她是最小的那個,可身上的傷卻是最重的。
碧桃曾將晴兒打聽到的與蘇念惜說過,玉真觀有個客人最喜歡褻玩童女,招娣是他最中意的一個。若是蘇念惜舉報得再晚些,怕是人已被折磨死了。
蘇念惜看著哭成一片的女孩兒們。
想到前世她看到的幾個人中,唯有封辰兒熬到了一年後,其餘的,皆已消香玉隕了。
可那玉真觀的後院裡,卻還有大批的女孩兒就那麼破破爛爛地躺在地上,被點名時就直接拉去洗漱一番直接塞進一個個人皮畜生的手裡。
她當時不敢看,沈默凌就掐著她的下巴逼迫她看。
她還記得,沈默凌當時將她按在懷裡,從後方貼著她的臉,與她一起看那些連家禽都不如的女孩兒。
陰鷙扭曲地笑:「看清楚了,念惜。若不是我,你會落得跟這些人一樣的下場!你還想跑麼?」
她渾身發冷,卻並非恐懼,而是深深的悲哀。
——被沈默凌當作玩物的她,與她們,又有何不同呢?
手指募地攥緊!
不!這一世!她絕不能再走上那樣的路!
玉真觀的案子,就算不能將沈默凌拖下水,也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