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慕淵訝異,問道:「是什麼人?」
徐硯恭謹道:「先帝年間的同進士,曾在工部做過主事,名喚應文禮。」
蔣慕淵是聖上登基之後才出生的,先帝年間的官員,且僅僅只是一個主事,以蔣慕淵的年紀,自是不熟悉的,甚至是連名字都沒有聽過。
倒是一旁的黃印,皺著眉頭思索了一番,道:「可是那位早早回家替父守孝、三年後沒有等到缺,後來就沒有入仕的應主事?」
「黃大人知道?」徐硯下意識問了一句,而後自己就想轉過來了,「是了,黃大人與曹大人相熟,肯定也知道應主事。」
黃印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徐硯給蔣慕淵解釋了一番。
應文禮的官運並不好,在工部摸爬滾打了很多年,也只爬到了主事。
原是有可能升遷的,偏偏父親病故,他也就回鄉守孝了。
彼時徐硯還未進入工部,因而他也不認得工部的這位老官員。
去年聖上派他來兩湖治水,臨行之前,楊氏通過門路給徐硯準備了帖子,讓他沿途拜訪拜訪應文禮,別看應文禮為官時品階不高,但在水情之事上,頗有心得。
徐硯來時已經拜訪過應文禮了,應文禮給了他很多建議。
「我受益匪淺,我還與他說,若是治水得當,我會在摺子上寫下他的功勞,這是應主事該得的名聲,可他當時就拒絕了,說他年紀大了不想入仕了,只想穩妥度日,」徐硯說到這裡,唉唉嘆了一口氣,「我直到近日,才明白應主事這句話的意思。」
都察院的官員抵達兩湖之後,百姓們也知道金培英要倒大霉了。
應文禮也聽到了風聲,使了家僕來尋徐硯。
「應主事問我,金培英的案子會怎麼斷,小公爺還來不來兩湖,」徐硯繼續說著,「我回答他說小公爺上元後從京中啟程,很快能到兩湖,應主事說,他手裡有些東西,希望當面交給小公爺。」
蔣慕淵問道:「是些什麼?」
「我說不清楚,」徐硯答道,「猜測是與金培英有關的。」
應文禮住的鎮子離荊州府有些路途,徐硯要引路前往,而黃印也堅持要同行。
黃印的騎術只是湊活,又可能讓馬車耽擱了工夫,顛簸著讓自己跟上,好在徐硯也不精通,他也不算落下了。
到了應家時,黃印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兩條腿肚子都打顫,萎靡極了,他硬撐起了精神,隨那兩人拜訪應文禮。
應文禮請了三人坐下,他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直接道:「小公爺,在下想知道,金培英死路一條,其他兩湖官員呢?聖上只想懲治了金培英,還是一窩全踹了?」
蔣慕淵不疾不徐,道:「兩湖官場的貪墨,金培英是領頭的,底下一個個都不乾淨,堤壩偷工減料,沒有底下官員的配合,金培英一人也弄不定。
我是想要一鍋端的,可手上還卻些實證,沒有鐵打的證據,大抵會有漏網之魚。」
應文禮聽完,神色凝重極了:「恕在下直言,兩湖需要人手,小公爺把現在的兩湖肅清了,後續跟上的人手夠嗎?能安穩嗎?沒有哪一位君王會想要看到一鍋端的。」
治理朝政,需求的是平穩,是各方勢力的互相制衡,一鍋端的隱患非常大,不到萬不得已時,是不會採用的。
這一點,也正是徐硯所擔心的,他想為民請命,但也不得不揣摩上意。
否則他們把兩湖折騰完了,回京之後,聖上就要收拾他們了。
他看向黃印,果不其然,尋了肅清心思的黃印,此刻臉上陰雲密布。
蔣慕淵聽明白了應文禮的意思,他笑了笑,道:「有此問,是擔心我扛不住聖上的壓力?兩湖的官場,肅清不一定安穩,但不肅清,如此下去,也會出事的。聖上興許會惱,但輕重緩急,他會想明白的。」
應文禮沉默了片刻,終是站起身來,從身後的架子上取下來了一個包袱,放在了三人面前。
他打開外頭的布,裡頭露出來的是厚厚的數本冊子,以及一大疊手稿。
「這是曹大人交給在下的,」應文禮拍了拍手稿,嘆道,「六年前,他返京路上經過這裡,把這些都留下了,他說,他恐怕回不到京城,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