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的京郊,車馬眾多。
老人們講究在這一日登高望遠,叫上三五好友,在涼爽的秋天走一走山道,去途中道館裡求一隻簽。
還沒有到返程的時候,馬車都往城外去,因而其中一輛反其道而行的就打眼了些。
雖不至於堵得難以前行,但也給周圍人帶來了些麻煩,在入城時與另一輛出城的馬車碰到了車輪,兩廂都顛簸了一陣。
入城的是徐侍郎府的馬車。
徐老太爺似是氣不順,掀開車帘子瞪了車把式一眼:「怎麼行的車?去看看傷了人沒有。」
車把式趕忙跳下來,給出城的賠禮致歉。
那廂的趕車人一臉謹慎,低聲與車內說道了幾句,這才與車把式道:「此處擁擠,難免磕碰,我們主家無事。」
徐家車把式曉得徐老太爺脾氣,賠笑道:「不知貴府在京城何處?我們老太爺改日登門賠禮。」
對方聞言,好一陣推託,就是不願意自報家門。
徐老太爺隔著車廂聽了幾句,見對方架子比他還足,心裡不住犯嘀咕。
莫不是車上坐著的是個人物?
徐家這一年起起伏伏的,徐硯又不在京里,徐老太爺到底不想一不小心得罪了人,便乾脆親自下車,報了名號,向那主人詢問了兩句。
對方的車簾這才起了個邊,從裡頭傳來喑啞的聲音,道:「並不有意推諉,實在是腿腳不便,不好行走。況且又要遠行,老大人如此上心,等某回京之後,得了機會,一定去老大人府上拜訪。」
話說到了這一茬,徐老太爺也就不問了,讓對方車馬先行。
回到侍郎府,徐老太爺都在想著這一樁。
對方聽他報侍郎府名號,語氣之中也無多少變化,似是見多了大小官家的樣子。
可勛貴官家出行,都有規矩可依,近處也就罷了,很多人都不講究那排場,但出遠門,人手上還是會帶得足夠的。
偏那輛車,前後再無其他隨行,一個主家、一個車把式,最多車裡再一個隨身伺候的,這算哪門子的遠門?
徐老太爺估摸著,對方說的恐怕是推拒之詞。
這麼一想,他心裡本就憋著的氣,就越發燒起來了。
徐老太爺一甩袖子,大步走回仙鶴堂,一路上黑沉著臉,氣勢洶洶,唬得幾個婆子急匆匆去給閔老太太報信。
閔老太太正坐在羅漢床上嗑瓜子,聞言奇道:「他不是爬山去了嗎?這個時候回來,定是在外頭受氣了。」
楊氏那兒也聽說了,但她只當不曉得。
公爹無論在哪兒受氣,這氣都撒不到兒媳婦頭上,只要她別傻乎乎地湊上去觸霉頭就好了。
楊氏避開了,閔老太太卻避不過,況且她本身就不是個溫和性子。
一抬頭看到徐老太爺那張烏黑的臉,閔老太太啐了瓜子殼,哼道:「年紀大了,腿腳廢了,連山都爬不動,只能怏怏回來了?」
「你知道個什麼!」徐老太爺瞪了她一眼,「那些老匹夫,如今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說到底,就是不看好我們家的前程!」
這話,閔老太太就聽不懂了,道:「大郎快回京了,替聖上治了水災,就算不記功升官,難道還要貶謫嗎?況且,又與紀家聯姻,紀尚書府上,在京里不還是響噹噹的?」
徐老太爺撇嘴:「紀家明明白白喜歡的是令意,又不是侍郎府!」
官場上的道理,徐老太爺從前不是不懂,而是徐硯一路順暢,以至於他這個靠著兒子發達了的老子,根本沒有好好圖謀規划過。
徐家一路靠的都是楊家,而現在,楊氏與娘家徹底生分了。
徐老太爺知曉內情,自然不會讓兒媳婦拿熱臉去貼楊家的冷屁股,但如此一來,徐家在官場上如同單槍匹馬。
入仕的只有徐硯一人,徐馳只打理生意,孫子輩之中,徐令崢與徐令瀾年紀都小,還未考取功名,徐令婕待字閨中,徐令意那兒……
徐令意嫁得再好,在婆家再受喜歡,紀家與徐家也只是面子上的姻親關係,絕算不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麼一算,徐老太爺就無比掛念起了女兒徐慧。
女兒與孫女不同,徐氏在顧家四房是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