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穩穩落地,喜娘掀開了轎簾,扶著顧雲錦下了轎子。
她替顧雲錦整理了衣擺袖口,又擺正了胸前銅鏡的位子,手把手讓顧雲錦拿好,笑道:「新娘子不要慌,小公爺的騎射功夫好著呢。」
顧雲錦莞爾,深吸一口氣站直了。
新娘進門前都要由新郎官射箭,辟邪求吉。
可不是所有的新郎都會射術,因而各家依著情況各有不同。
能射鏡子的是上等,退一步的,是由新娘坐在轎子裡,新郎官取箭射轎簾,真是手無縛雞之力、拉不動弓的,就只能拿腳踹轎門了。
上輩子嫁去楊家,楊昔豫自然沒有這等好本事,顧雲錦也沒有膽量接楊昔豫的箭。
雖說這箭頭都是另制的,裹了蠟、不扎人,但顧雲錦知道,對方十之八九射不准,偏了還丟人。
今生不同,她對蔣慕淵極有信心。
文武雙全的小公爺,這等射術,不在話下。
顧雲錦站好了,蔣慕淵從程晉之手中接過了長弓,輕輕撥了撥弓弦,對要用的力道便瞭然於心了。
他又接過箭,一手執弓,一手拉弦,在邊上眾人看清之前,那箭就已經出手了。
看似動作隨意,並未刻意瞄準,但那箭正中銅鏡,發出一聲清脆的擊打聲,而後應聲落地。
這姿態實在賞心悅目,四周一片叫好之聲。
蔣慕淵笑容不減,又利索地射了兩箭。
噔、噔!
清脆又爽快。
倒不是他故意賣弄,而是長年累月的拉弓練習,肌肉有了記憶一般,不用特意來回地瞄,出手就能有成果。
這廂蔣慕淵交出了長弓,那廂顧雲錦也放下了銅鏡。
她的心跳有些快,並非是害怕,而是那接連的三聲響,仿佛是穿過了銅鏡,落在了她的心上似的,叫她不由自主地想睜大眼睛去看射箭的人。
可惜,紅蓋頭遮擋了視線,饒是再她努力分辨,也只有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
來觀禮的,除了蔣家族親,還有不少與蔣家關係好的公候伯府及官宦世家,此處的胡同原還算寬敞的,此刻也擁擠起來,更有些愛看熱鬧的百姓也擁進來,遠遠看上一兩眼。
大伙兒雖讚嘆蔣慕淵的射術,但對他的本事原就了解,誇過了之後,便轉頭誇起了新娘子。
弓箭射得越快,力道越大,顧雲錦能紋絲不動接下三箭,可見下盤是極穩的。
「將門女就是將門女,底子就好。」
「可不是!我剛看她的手指,一點兒都沒有顫,膽識過人吶。」
「巾幗不讓鬚眉!」
邊上此起彼伏的誇讚,顧雲錦聽得清楚,能紋絲不動地接下,固然有她自己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射箭的蔣慕淵把握好了分寸。
她有幾斤幾兩,蔣慕淵心裡有數,射過來的箭正好是她能接得下的。
這項議程,講究的是彼此信任與配合,新郎官的控制力道,新娘子站穩腳步、不要慌張。
而顧雲錦,她是極相信蔣慕淵的,當然是腳下不軟、手指不顫了。
顧雲錦由喜娘扶著跨過了火盆,她的手中被塞了紅綢,另一頭牽在蔣慕淵手中,引著她進了寧國公府大門,一路往喜堂去。
她只受壽安的邀請,來過寧國公府一回,彼時走的也不是這條路,七彎八繞的,很快就分不清左右了。
等被人群簇擁著進了喜堂,才算分辨出了東南西北。
蔣慕淵這會兒才有工夫好好看一看身邊的新娘。
顧雲錦的身量只到他下顎,今兒戴著鳳冠,一下子拔高了,紅蓋頭的頂端與他一般高了。
喜服穿在身上,沒有半絲臃腫之感,顯得修長窈窕,叫人根本挪不開視線。
蔣慕淵看得一瞬不瞬的,直到喜娘推著才轉過身,在「一拜天地」的呼聲中,兩人一道彎下腰,對天拜了拜。
再轉身拜高堂。
蔣仕煜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的細紋都擠在了一塊。
安陽長公主也高興極了,受了小夫妻這一禮,與一旁的永王妃不住念叨:「可算是娶回來了,瞧瞧這登對的模樣!」
永王妃笑著打趣:「蓋頭還未掀,你就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