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慕淵不疾不徐往回走。
他沒有去找孫睿和孫禛直接說坐船回京的事兒,而是去尋了孫祈。
親隨往大帳里通報了聲,蔣慕淵就聽見孫祈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
「我正打算去找你,你就先來了,進來說話。」
聞聲,蔣慕淵微微揚了揚眉。
聽的出來,孫祈的聲音平和里透著些輕鬆,甚至能想像到他此刻是帶著笑容的,這與他之前從孫禛帳子裡出來時的沉沉截然不同。
滿打滿算,中間都沒有兩刻鐘。
蔣慕淵心裡有數了,他先前就猜到孫祈身邊多了一位能人,如今看來,那位沒有留在京中,這一次是跟著來了。
若不然,就孫祈的性子,是很難在短短時間之內就把情緒調整過來的。
蔣慕淵進了大帳,果不其然,孫祈笑容和煦。
孫祈讓人給蔣慕淵上了茶,也不避諱什麼,直接道:「不瞞阿淵說,剛才在七弟那兒,我是有些氣了。
他們身處險境那麼久,哪個不揪著心掛念著?好不容易脫險回來了,他不說好好養傷,剛有些勁兒就拿軍醫出氣,不像話!
我剛坐在這兒想,七弟那反應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們這等出身,打小沒有受過傷,校場上那些比劃,根本不能比擬七弟他這次遭遇。
他還比我小了好些年,我學著寫文章的時候,他還在榻子上爬,我跟他計較什麼脾氣。
你說是不是?」
蔣慕淵哪裡不清楚孫祈到底在氣什麼,不過,孫祈既然想用這個理由來遮掩,他也不拆穿。
孫祈說了這麼幾句,沒有再繼續解釋,洪雋與他說過幾次,過猶不及,他聽進去了的。
「七弟這會兒如何了?可有叫軍醫好好診治?」孫祈問道。
蔣慕淵提了夏易。
孫祈這才放心似的點了點頭:「那就好。」
蔣慕淵抿了口茶,頓了頓,道:「我過來是有一事與殿下商議,雖說是給京里送摺子報平安了,但沒有見著人,聖上、皇太后以及娘娘們必然都牽掛,兩位殿下還是早日回京,才好讓宮裡安心。
七殿下的傷勢由夏易暫時看著,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讓太醫院的大人們一塊看看。
馬車不合適,我琢磨著不如走水路……」
孫祈握著茶盞,指腹沿著口子來回摩挲,很顯然,蔣慕淵並不希望孫睿和孫禛留在軍中。
是擔心孫禛的傷勢被耽擱了,還是擔心孫睿會在軍務上橫插一手?
孫祈想,後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再說直白點,蔣慕淵與孫睿在南陵問題上不是一路人,他不會被孫睿拉攏,而他孫祈,更有機會些。
蔣慕淵眼下瞧著是在皇子之間不偏不倚,但從這會兒來看,比起孫睿,蔣慕淵更願意與他共事。
洪雋說得對,皇位之爭是一場長久的戰鬥,不爭一時一刻。
就算他不能瞬間籠絡人心,但只要不把人趕到對立的一方,長久下去,這些耕耘都會有收穫。
「水路……」孫祈沉吟著,他也不希望孫睿留下來,孫睿鋒芒畢露,孫祈再念靜心咒都怕哪一天沒有控制好脾氣,在余將軍他們眼前露出端倪來,「我們與三弟商量商量,水路還是可行的。」
蔣慕淵頷首應了。
南陵之戰,他有自己的想法,軍中如今布局、進退,自然是與余將軍等人商議後得來,但大方向上,與蔣慕淵的需求一致。
孫祈這位監軍,從不指手畫腳,聽得多說得少,可顯然,孫睿決計不是那樣的人。
蔣慕淵捏不准孫睿到底想從南陵獲得什麼,若是孫睿想要的,與他的計劃背道而馳,那由著孫睿留在軍中,後續做事就辛苦了。
孫睿對軍務毫不陌生,他能說得頭頭是道,身份擺在這兒,他若是提出想法來,套一層冠冕堂皇的漂亮外衣,誰能一巴掌給拍翻了?
一旦出現分歧,後患無窮。
既如此,還是早些讓孫睿、孫禛回京的好。
京里對前線再有指點,那也是將在外,軍機不等人。
蔣慕淵不方便直接與孫睿開口,因而他來尋孫祈,「拉攏」孫祈出面,暗示了他與孫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