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蕭言卿被請去了福康堂。
婆子在前面領路,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中間是穿堂,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嵌平安紋玉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便是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
余祿正墜在後面,抬手擦了擦汗,心裡有些緊張,不知母親賣的什麼關子,非要留蕭言卿宴後見了面再走。
如今余家無人撐起門戶,蕭言卿能今天過來,已經是看在兩家稀薄的情分上了,但這情分有多少,就看蕭家老夫人能活多久了。
母親這時候還擺起了架子,好在蕭言卿脾氣好,只是詫異了下,就同意了。
蕭言卿今日穿了件蓮花紋青羅長衫,頭髮用青玉簪住,走在前面,背影清俊疏朗。
若不是知情的,很難看出他是當朝權臣。
正院五間上房,雕樑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頂上還掛著喜慶的彩燈、如意結。
正房門口掛著一個畫眉籠子,幾個婢女守在那裡,見人過來了,其中一個忙進去稟報。
蕭言卿進去時,余老夫人已經換了身絳色祥雲紋褙子,頭髮梳了個圓髻,只插了一根如意樣鑲紅寶石銀釵,人坐在大漆堆螺母羅漢床上,旁邊炕几上擺放著一張繡工驚艷的紫檀桌屏。
老夫人年事已高,今日是她的壽宴,一早便起來了,硬撐著到現在。
她沒讓大兒子進來,屋裡也沒有其他人。
見蕭言卿來了,慈愛笑著招了招手,「過來坐。」
蕭言卿先行了禮,喚了聲:「姨母。」
蕭家老夫人和余老夫人同出一宗,不過關係並不深厚,隔著好幾房,平時為了顯親近小輩會喊的親熱些。
今天余老夫人大壽,蕭老夫人身子不適,就讓蕭言卿來了,也算是面上過得去。
蕭言卿還在休養中,不過出門已經不成問題了。
余老夫人笑著道:「不必客氣,找你過來就是想說幾句體己話。」
蕭言卿想到上午在桃林中撞見的事,心裡有了數,余家如今青黃不接,余祿正這個禮部侍郎靠的是陛下對余太傅的幾分舊情,小輩也沒聽說有出色的,難免行事要小心一些。
便坐在了左下首,「您說。」
余老夫人看著面上情緒不顯的蕭言卿,心裡嘆了口氣,如今坐在她面前的蕭家四子,已經讓她有些看不透了。
她斟酌道:「說來也是小事一件,上午家裡幾個孩子調皮,不知怎麼的來了興子作詩,做完又誰都不服誰,知道今日還請了今科探花郎的家眷,要把人也請過來湊熱鬧。」
「我也覺得好玩,便應了,那小娘子舉止有度,瞧著是個靦腆的,大概是推辭不過,便當場說了一首詩,你猜怎麼著?」
余老夫人打趣看向蕭言卿。
蕭言卿無奈搖頭,「猜不出來。」
余老夫人笑道:「那小娘子說出詩後,被那幾個壞丫頭笑話了一番,說她對仗不工整,小娘子麵皮薄,紅著臉說是實在不會,她就背了一首詩集上的詩,『萬樹寒清色,紅枝出牆頭,誰記春風夜,暗香浮影蹤。』還說是你早年作的詩,她覺得好就記住了。」
說完,余老夫人打量身旁的男子,心裡略微緊張。
今日這事她雖然壓下去了,但難免會有人往外傳,到時若是傳出余家和蕭家不和,哪怕蕭言卿不生氣,也不是美事,這也對余家未出嫁的幾位小娘子名聲有損。
蕭言卿聽到這話,心裡有些異樣。
見余老夫人看著自己,他一臉頭疼的按了按額角。
余老夫人一頓,「真是你寫的?」
蕭言卿無奈一笑,「您也知道,我年少時候最怕作詩了,在此事上格外缺乏靈氣,沒少被老師罵。」
那詩他還記得,是抄了師兄的課業交上去的,後面被發現挨了三大板子。
這事他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三郎那孩子偷抄了他曾經做的課業拿出去炫耀,沒想到最後還被她給看到了。
余老夫人笑彎了腰,「你呀你,可是把人坑慘了,人家今日背了你的詩遭好一頓嘲笑,急得都快哭了。」
蕭言卿哭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