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英院,新房內。
花羞坐在紅帳銀鉤掛、錦被金線綴的婚床上,戚氏和峨眉陪著她並排於腳踏前站著,翠黛卻在地上逡巡,心裡想著溫宵雲不知是離開京師還是住下。
門口守著施家的丫鬟婆子們,這都是太夫人從各處精挑細選撥來伯英院當差的,之前的伯英院小廝多,花羞既嫁了過來,再留下小廝就多有不便,就連施耘天最稱心的侍硯侍墨都攆了出去住,只允許他們兩個白日裡隨時等著施耘天的差遣。
太夫人知道花羞必然是習慣了乳母戚氏和峨眉翠黛的服侍,只讓施家人就近聽候,不准擅入房中。
外面飲宴還在繼續,施耘天想給花羞個驚喜,於是喊過張存孝,讓他去告知花羞,時無聲的事有了眉目,張存孝就遣個小丫頭來伯英院稟報。
花羞聞聽大喜,興奮之情難以克制,豁然從床上站起,被戚氏按下:「坐福坐福,時辰未到呢。」
花羞拉住戚氏的手激動道:「奶娘,時無聲若及第,必然是平步青雲,三姐姐就可以如願嫁給他。」
戚氏沒言語呢,翠黛冷冷道:「三姐兒想害你,夫人何必為那毒婦歡喜。」
從今日開始,各自都識趣的對花羞改了稱呼。
花羞驀地愣住:「你說什麼?」
翠黛環顧房中,知根知底的紅衣不在。
太夫人之命,同時陪嫁過來的紅衣同大妞、胖姑和張婆子劉婆子,都被安置在僕人們居住的後罩房中,正房旁邊的東廂是戚氏,西廂是娥眉翠黛,據此不遠的花廳抱廈住的則是通房丫頭秋娘。
既然紅衣不在,翠黛琢磨索性把昭蕙想害花羞的事說出,也讓花羞有個防備,不料剛想開口,卻從門口閃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是嫆兒。
「母親。」她輕輕的喚了聲,略有羞澀,然後就規矩的站在門口。
花羞知是叫她,十六歲被人叫母親。也有些難為情,這卻是必然之事,招手喊嫆兒:「過來。」
嫆兒笑眯眯的來到床前,朝花羞屈膝施禮:「見過母親。」
陪她前來的乳母呂媽媽忙對花羞解釋:「按理明天您老給太夫人敬獻婆婆茶時,嫆姐兒和譽哥兒耀哥兒才能認您老為母親。可是嫆姐兒實在等不得想見您老,老婦就陪她過來了,您老莫怪。」
呂媽媽一口一句「您老」,叫的花羞真感覺自己一瞬間老邁了,曉得這是尊稱,輕聲道:「無妨,我也早想見嫆兒呢。」
說著讓娥眉打開自己隨身帶過來的妝奩,拿出一支碧玉蝶的金釵遞給嫆兒做見面禮:「這是我母親臨終時留給我的,據說好女人故去後會化作蝴蝶,我知道先夫人貌美且賢淑。必然也化成了蝴蝶,於冥冥中在守護著你和子譽子耀,所以這隻碧玉蝶金釵我借花獻佛轉送給你,這玉蝶就是先夫人,放在身邊,就像先夫人在身邊一樣,等你過了及笄,就可以佩戴了。」
嫆兒接過金釵看著那碧玉蝶淚眼朦朧:「是真的嗎,母親她會看見我嗎?」
花羞點頭:「會的,就像我母親也會在天上看著我一樣。」
嫆兒把玩著。忽而道:「這上面若是有兩隻蝴蝶豈不更好,一個是故去的母親,另個是健在的母親,就有兩個母親護持我。」
故去的母親當然是汪月涵。健在的母親即是花羞。
花羞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很容易。」
說著從妝奩里拿出另外一支金釵,費力的折下一條盤繞成花朵狀的金絲,扭來扭去,瞬間成為一隻翩翩欲飛的蝴蝶,然後固定在嫆兒那支碧玉蝶金釵上。道:「改天我給你打造個新的。」
嫆兒一壁看著她動作,驚嘆她的巧手,連連搖頭:「不要新的,這個已經很好,謝母親。」
花羞拍拍她的小臉笑了笑。
忽聽房門被咚的撞開,跑進來子譽子耀,指著嫆兒道:「她不是我們的母親,你胡亂認母親,你是叛徒。」
嫆兒氣道:「休得胡言亂語,爹說,柏姑娘從此就是我們的母親,她很疼愛我。」
子譽子耀從春凳上抓起一把糖果丟了過來:「你就是叛徒。」
嫆兒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突然哭了起來。
呂媽媽趕緊喚子譽子耀的乳母沈媽媽和袁媽媽:「兩個不中用的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