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君的憂慮只是剛剛開始。她待在胚形里,漸漸遇到更多的麻煩:媚君的靈魂在胚形里不可控的逐漸變弱。
胚形仿佛一鼎不知不覺化骨化魂的熔爐,暗中將媚君吞噬。
媚君出不去,避不開,自然不肯坐著等死。她百般嘗試,最初試圖靜下來,仔細分析這胚形中的第三股力量來自何方,然後對症下藥,將它化解。
但媚君很快發現,這第三股力量並不來自神仙,也並不來自妖怪——憑她豐富的閱歷,竟找不到根源,覓不到化解之法。
究竟來自何方呢?一定是在她自我封印於匕首中這段未知歲月里,新出來的事物。媚君一想魂冷:她失去意識的這千年裡,只多出個魔界,多出個魔君。
媚君不願相信是鴻冥在對她下手,便放棄化解第三股力量。她退而求其次,不治根本只治表徵,改尋制止胚形繼續吞噬她靈魂的方法。
媚君最後發現,胚形吞噬她的原因,和制止胚形吞噬的方法,皆十分可悲。
鳳女操控胚形,讓媚姬天天變著花樣去勾誘鴻冥。以媚君的經歷和性子,她對鳳女的手段完全看不上眼,便在胚形里涌動反抗,不願順從鳳女的操控。
就是這不願順從,引發胚形開始吞噬她。
媚君越是反抗,越是肆意,靈魂就會被吞噬得越厲害。對於鳳女的操控,媚君甚至冷眼旁觀都不行,唯有溫順服從,說鳳女要求媚姬說的話,做鳳女要求媚姬做的事,胚形才會停止吞噬她的靈魂。
天長地久,千年萬年,媚君數點清傲,還有她骨子裡綻出來的乖張偏執之氣,漸被統統磨平。
她千百勾誘鴻冥,卻無法說出來一句真相,她對鴻冥說了上萬句情話,但全部都是違心。
她最想說的那句「鴻冥,我是音奴啊」,媚姬就是不開口發聲——媚君甚至都不敢在胚形內暗喊,因為一喊,胚形又開始吞噬她。
媚君在胚形里常常暗想,倘若她再具有一具能夠自主控制的身體,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執拗又低不下頭,愛著鴻冥卻口是心非,還在堂庭山頂玩那種心驚動魄的表白方式。
若她能再自如開口,一定會珍惜每分每秒機會,將她對他的愛全部如實說出。
事到如今,媚君的銳氣,就好像滄海桑田過後的小華之山,嶙峋巒峰被磨成光滑平地。
這一日,媚君在胚形里又違心依照鳳女指令行事,用愚蠢的方式「不慎」跌落血海,企圖以衣衫濕透貼在身上,現出凹凸有致身形的方式誘惑鴻冥。
但鳳女的「不慎」實在太愚蠢,鴻冥一眼就看破媚姬是故意為之——他不知道媚姬有媚君的靈魂,對她更加反感,愈發遠離。
媚君在胚形里不敢喊,也不敢對鳳女的做法有異議,她甚至暗呸一聲都不敢,因為那麼做代表著不順從。
媚姬的身體嗆水掙扎,最後姿勢狼狽地自爬上岸。媚君在胚形里望著這具濕漉漉的軀殼,渾身媚氣卻不天然。
媚君突然覺得她跟這具軀殼一樣蠢。
她為了制止自己的靈魂被吞噬,溫順服從,永無止境地媚惑鴻冥,勾誘鴻冥來玩弄她的身子,踐踏她的一切。她銳氣全無,說好聽點是靜如止水,說不好聽是靜如死水。
媚君在這一刻驚覺:潛移默化中,其實她早以另一種方式沒了靈魂!
下一秒,媚君暗贊這第三股力量真是太過厲害,深謀不可測。
正巧這時鳳女又開始操控她,媚君便決定放手一搏。
媚君先順從鳳女的意思,和媚姬一道連連問鴻冥:「你為何不救我上岸?你真忍心看著我活活淹死?」
她還趴在地上,話語和眉眼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令人生憐。
但是鴻冥根本不答話,他至始至終定坐在白骨上,對媚姬視若無睹。
媚君一把抓著鴻冥的左腿,扯著他的紅衣,繼續依照鳳女的指令重複問他:「你為何不救我上岸?你真忍心看著我活活淹死?魔尊,我對你這一萬年來的心思你當真不明白?真不動情?」
「本座既然不喜歡你,就不會同你過多牽扯。」鴻冥平視遠方,不看媚君,他素來隱忍,卻已不想掩飾對媚姬的不耐煩:「本座不會對女子動手,你自覺放開本座衣袍吧,」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