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穿上一件美美噠裙子,站在盛開的石榴花下,照一張照片」這是辛朵見到我時,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話中透著一股與這個氣氛安靜祥和,舒適放鬆的咖啡廳格格不入。
淒涼,悲傷,映在她身為白領,煉就的幹練的精緻的臉上。我不理解為何面前的她會有這種心情,也不理解她的內心,當時是以怎樣的心情給我打電話,約我出來的。
「你知道嗎?現在我的收入明明可以給我媽媽買許多漂亮的裙子,也可以給我媽媽照許多好看的照片,當然,我也可以帶著媽媽去世界各地看漂亮的石榴花」說完這句話時,她的手明顯有些發抖,端著咖啡杯搖搖晃晃。
「那你做了嗎」對於局外人的我來說,看到她這樣,心裡卻有些不忍。
「沒有,因為我怕,怕照出來的照片被同事看到,嘲笑我的媽媽是個農村人;害怕我長久織就的美好形象會因此崩塌;更害怕真相支撐不起我的虛偽」淚終於擺脫束縛,獲得自由。
此刻的她是脆弱的,悲傷的,更是內疚的,當然也是無可奈何的。
別說是她,就拿我來講,手機的照片不是各種封面,就是各種資料,父母的照片也是寥寥無幾。而我倒挺羨慕她的,最起碼,她還有個人傾述,有機會把自己的心情告訴別人。
對於我這個閒散的自由作者來說,每天穿梭於形形色色,各種感情糾葛的人來說,心早就煉的如鐵石一般的心腸。只是,今日的自己不知為何,心有所觸,或許,她所說的一切都在慢慢的與我的內心相吻合。
「媽媽的命是苦的,自從嫁到這個家以後,從來沒過過一天肅靜的日子,受婆婆的氣,受對象的氣,更受小叔子家的氣。不僅如此,媽媽還受街坊鄰居的冷嘲熱諷,背後的閒言碎語」
「媽媽的嘴是笨的,就算聽到了,也不知該如何去反駁,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一人,坐在家裡生悶氣。後來,為了不聽到這些閒言碎語,我的「傻」媽媽竟然用不出門來躲避」說這句話時,辛朵有些泣不成聲「她以為自己不出門,聽不到,別人就不會說了嗎?」
「或許,在阿姨的心裡,這種辦法是唯一一個適合自己的辦法」外面的夜色已經加深,咖啡廳里又進來幾個人,深秋的風透過門縫進來,頗有些涼意。
「是啊,唯一的辦法,就像當時不管受了多大的氣,在當時的社會裡,離婚就是被所有人指責恥笑的。媽媽就因為這種枷鎖,禁錮了一輩子,受了一輩子的氣。如果換做現在,誰能承受的了,別說家暴,就算跟婆婆不對眼,離婚也不會在受一堆白眼,被人挫脊娘骨了」辛朵有些冷笑,讓我有些膽顫。
「最簡單的感情,才最有希望一輩子。也正因為誰也看不見未來,所以在走向未來的時候,才會不知道這條路有多坎坷,崎嶇,甚至錐心刺骨」本來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顆星星,雖然很渺小,但也散發著令人看得到的光。
「是啊,誰都不是命運的主宰者,誰也逃不過命運的捉弄與歸宿。只是,媽媽走的這條路太辛苦,心酸,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甚至有時我都會替她明不平。」
「所以,你打電話約我出來,是想讓我幫你記錄下來」
「是,如果我不找人將它寫出來,誰能知道我媽媽的苦,誰能明白媽媽的心酸,又有誰會記得媽媽。記得那個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穿上一件漂亮的裙子,在盛開的石榴花下照一張美美噠照片的農村婦人」不加糖的咖啡被她一飲而盡,苦澀的滋味在嘴角蔓延。
「或許,今天你不該把我約到咖啡廳,你該把我約到酒吧。酒精的高度麻痹,才適合你今日的心情」
「媽媽是不允許我喝酒的,而我也是討厭喝酒的。因為爸爸,每次喝完酒之後,都會跟我媽媽吵架,生氣。小時候聽的最多的就是他漫無邊際的罵聲,以及媽媽的抽泣。所以,我討厭喝酒」
咖啡廳的們又開了,進來一對小情侶彼此手拉手的走到靠窗的位置上,男的點咖啡,女的責托著嘴巴含情脈脈的注視著男的。或許,最幸福的事,就是對方那雙溫柔的眼睛,就算經過歲月的蹉跎,也能溫柔如初,歲月靜好吧。
「你很羨慕他們」見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人家,辛朵順著眼光看去,開口詢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