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茶香在空氣中氤氳,凜凜的秋風忽地大了些,懸於茶肆棚頂上的赤色幌旗隨之拂曳,鋸邊的顏色已變得黯黃。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棲霞橋附近的這家茶肆,看上去已經開了有些年頭了,這時辰生意不錯,幾乎座無虛席。
阮安走向那人所坐的烏木茶案。
虛空沒像在長安時,穿著那襲異常華貴的玄色袈裟,反是跟最尋常的僧人一般,身著斂淨的淺灰長褂。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句話在他的身上並不成立,縱是穿著如此儉樸的衣裳,男人的氣度依舊高華無儔,如被雕琢的五官也極其精緻絕灩。
虛空似是也注意到了她,抬首看向她時,神態平和,似在慈視,可周身氣場卻自帶淡淡的威穆。
那種不可言說的淵默感讓人覺得他很是深不可測,既會對其生出敬畏心思,又會忍不住對他的一切產生探究和好奇。
他身上的無形壓迫感不會讓旁人想要躲避,反倒讓人想被他訓戒,從而得到身心的淨化。
就連路過的瞎子都能覺出來,這人絕非是尋常的僧者。
阮安突覺自己適才生出的那個念頭過於市儈。
而今被虛空緘默地看著,更覺難以將它同他言說。
阮安即刻將那個念頭從腦海里打消,只準備對他贈予她曼陀羅的事表達感謝。
阮安神態虔誠地對他行了個合十禮,溫聲道:「多謝大師,在長安贈予我的曼陀羅。」
另側坐著的兩個小沙彌看上去同霍羲的年歲差不多大,生的圓頭圓腦,煞為可愛。
見著阮安行了合十禮,小沙彌們也從長條凳處起身,對著她施了同樣的一禮。
虛空莞爾,淡聲回道:「那些所謂的聖花擺在長安的佛寺里,本也是供人觀賞,莫不如摘下給需要的人用,將它們送予阮醫姑,好似更正當些。」
而今她雖戴冪籬,卻是一副年輕女子的裝束。
阮安沒料及,在她未跟虛空解釋之前,他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而且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也是她曾在曼陀羅花樹下的抱怨之語。
阮安不免覺得有些赧然,不知道到底是巧合,還是他身為被廣受尊崇的當朝佛子,自有一番神通。
虛空伸手,示意她落座:「阮醫姑,請坐。」
「大師怎麼也來益州了?」
阮安依言落座後,虛空用長手持起一側的銅壺,潺潺的滾燙熱水隨之澆注在茶碗的漆紗表面。
「來給昭覺寺的皈依僧者,受具足戒。」
在驪國,惟有二十歲以上的僧者,才能受具足戒,從沙彌正式成為比丘僧人。
說著話,其中的一個小沙彌,在虛空的示意下,將那碗清茶遞到了阮安的身前。
阮安道謝接過後,飲了幾口。
卻聽虛空又問:「阮醫姑來尋我,不僅是為了答謝之事吧?」
存的那些心思被他戳破後,阮安險些被茶水嗆了一口。
虛空的笑意愈深:「阮醫姑若有事相求,但講無妨。」
阮安撂下茶碗,將心中的疑惑和盤托出:「大師…恕我冒昧問一句,您為何…總是無故幫我?」
前世虛空肯幫她,是因為她曾治好過他的咳疾。
但這一世,兩個人之間好像沒什麼交集。
阮安甚至覺得,這一世虛空對她的態度,也仿佛和她相熟一般,與她說話時,也同對待故人似的,毫無芥蒂設防。
虛空神色未變,禪杖上懸著的圓環在被秋風吹拂後,泠泠作響。
「貧僧既入佛門,自當慈悲為懷,以普度眾生為己之任。阮醫姑身為醫者,則將懸壺濟世視為己任。阮醫姑行任何事的出發點,實則與貧僧一樣。你一貫將錢財視為身外之物,想要曼陀羅,又不是為了一己之私,是為了救人性命。如若能助阮醫姑挽回他人性命,那貧僧自當盡力幫之。」
他的前世,親眼見證了霍平梟顛覆了以前的那個**王朝。
可他自己的建立的新朝,卻如曇花一現般,只存在了短短數載。
邏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