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車!停車!」搖搖晃晃的馬車裡伸出一隻白嫩的手,拍了拍車夫孫旺的肩膀。這個動作讓鮮少與女人來往的孫旺紅了臉。
&麼了,白姨?」憨大耳朵靈,扯著嗓子好奇的問道。
白楊從馬車裡走出來,站在馬車前把著車頂對著後面的驢車笑道:「你們看,從這裡能看見所有的風景。咱們如今離開,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回來了。還不趕緊看看,以後沒得機會嘍!」
說完踢了踢孫旺,孫旺會意抬了屁股就下了馬車。等他站好,勒住馬繩白楊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跳下車了。
自然的扶著孫旺寬厚結實的肩膀,跳下了馬車轉身就喊李清。
李清也難忍心中的激動,她本就是一個多愁善感喜歡吟詩作賦的女子。磨難讓她沒了這樣風花雪夜的心思,但卻難以改變骨子裡的那份躁動。
穿著一身素色白衣,李清輕飄飄的從馬車上跳下來。二人站在路邊,果然瞧見山下景色風光無限。
仿佛巴掌大的小鎮,周圍一條寬闊的大河流過。順著那條河就能找到她呆了一年多的滿是蘆葦的地方。不知道夢中多少次,她與弟弟小城站在這個山頂俯瞰這裡。
如今離開,心中竟然有些悵然。這樣無憂無慮的閒雲野鶴般的農夫生活離她遠去了。未來會面對什麼,她不知道。
丁伯去了哪裡,為什麼遲遲不來找她們;父親的案子被定義成什麼,黑衣人又是誰派來的;外祖父一家為什麼不來尋找她們姐弟,有沒有為父親平反申冤。
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更不知道依附在孫禎身邊的安穩日子能有幾天。
&自由啦!我自由啦!」身邊的白楊突然大喊起來,她又哭又笑好像一個瘋子。
李清能明白她心裡的苦,成親沒多久成了。本來應該回娘家,她偏偏選擇了為丈夫守節。本以為衝著這個會在婆家有一分體面,卻不想還是被婆家厭棄。
靠著自己的一雙手吃飯,不圖婆家娘家一絲的幫忙。卻沒想到有一天因為小輩要成親沒房子,婆家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她休了。
這讓她一直堅持的事情成了笑話,她尊重自己的婚姻卻不被世俗所尊重。
這次離開,白楊再也不會回去了。她心中的苦,流過的淚,還有曾經無數次的失眠。都將遠離她,一個嶄新的白楊開始了新的生活。
那孫禎呢?哦,不是,是趙禎。從離開的那一天開始,孫禎就脫離了孫家的姓氏。他是燕王趙光明的孫子,是已故世子的庶長子。
李清驚訝的看見,趙禎竟然采了很多乾枯的蘆葦。他在做什麼?坐在驢車上編著什麼,那玩意是頭環?是鳥窩?是項圈?
不管是什麼,李清都很開心。在她心裡有一份感動,那份感動與蘆葦有關。
&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馬車重新行走,不一樣的是裡面飄來少女獨有的清麗嗓音。她在唱一首好聽的詞,嗓音清脆感情飽滿。
馬車輪絕塵之後,有一個慢悠悠的小驢車。三個少年郎搖頭晃腦,心滿意足的聽著那動聽的歌謠。
李城笑眯眯的高舉手,一臉得意的對著趙禎顯擺:「這個詞,我會,我會念。」
&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路途雖然遙遠,盤纏也有限。但白楊堅持該花的時候必須要花錢,該休息的時候是必須要休息的。
如果天色不早要黑了,路過一家客棧就不要再往前走了。即便那客棧一間房都沒有了,那也無所謂。
牽著馬兒吃了草,給那驢子飲了水。找個乾淨的柴房或者乾脆在避風的牆角支起一個簡單的帳篷,完全可以睡上一碗。
只在官道上行走,絕對不走什么小路。不進深山不走遠林,這是眾人『行走江湖』的一個原則。
走過一個全州府二十里地,有一個叫問智庵的破敗不堪的空廟。
038 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