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暮夏將手裡的風燈一扔,撒腿就要跑,可想到楚晴,立刻張開手臂,將楚晴護在身後,戰戰兢兢地喝問:「誰?」
「是我,」聲音很熟悉。
接著,那人走出松樹的黑影顯在月光下,緊實的圓髻,慈祥的眼神,稍顯肥胖的身材——不正是徐嬤嬤?
暮夏叫一聲,「嬤嬤,黑燈瞎火地,躲在樹蔭底下幹什麼,人嚇人嚇死人!」
「好端端的什麼生啊死的?」徐嬤嬤「呸」兩聲,俯身撿起地上的風燈,解釋道:「才剛覺得鞋裡像是進了沙子,靠在樹旁倒了倒,不曾想驚嚇了姑娘。」
楚晴正要回答,突然覺得裙角微動,似乎有道黑影擦過她的身體,倏忽鑽進了旁邊樹林裡,嚇得她毛骨悚然,可定睛瞧過去,除去樹影婆娑,什麼都沒有。
楚晴恍了會神,問道:「嬤嬤怎麼過來了,我們往寧安院去的時候還沒見嬤嬤回來。」
「姑娘剛走就回了,聽春喜說起針線房的事情,怕姑娘吃了虧,又覺得往常這個時辰早該用完飯了,放心不下就過來迎一迎。」徐嬤嬤伸手摸下楚晴的斗篷,又摸了把楚晴的手,吃了一驚,「怎麼這麼涼?」轉身對問秋道:「這斗篷有點薄了,回去把那件灰鼠皮的找出來,夜裡風冷,免得姑娘受寒。」
問秋連忙答應。
楚晴兩手交握,搓去掌心的汗,遲疑著問:「你們剛才看沒看到個黑影?就是嬤嬤撿風燈的空當兒。」
問秋疑惑地問:「什麼黑影,我倒是沒注意。」
「我也沒看見,」暮夏老實地回答,「我只顧著擔心風燈摔壞了沒有。」
許是自己瞧錯了。
都怪暮夏一驚一乍的,害得她也跟著緊張。
楚晴自嘲地笑笑,只是心頭總覺得不安生,似乎有什麼無法掌控的事情要發生一般,那感覺就像她中午做的夢,令人惶恐。
再走不多遠便到了倚水閣,春喜替楚晴解了斗篷,半夏則絞了帕子,雙手遞到楚晴面前,「姑娘擦把臉。」
帕子用熱水絞過,溫熱柔軟。
楚晴擦過臉,再喝一杯熱熱的羊奶,渾身的寒氣立時驅散了個乾淨,心也安穩了許多。
徐嬤嬤則給楚晴散了髮髻,拿把桃木梳子,從頭到尾細細地梳,「大夫說語秋的娘已經沒法子了,好的話能熬到明年開春,要是不好,也就這兩三個月的事兒……語秋後天回來,我跟外院石頭說了,一大早就趕著馬車去接人。」
楚晴「嗯」一聲,「順帶讓石頭捎十兩銀子過去,語秋這次回來,再出去盡孝怕是不能了……」
奴才畢竟是奴才,楚晴給了語秋半個月的假回家侍疾,這已經是恩待了,倘或再想出去,不說別的,文氏那邊怕要動心思。說不定會藉此攆了語秋,另行派了大丫鬟過來。
徐嬤嬤在府里這麼些年,自是明白其中關節,便道:「語秋的嫂子也是想到這點才催著語秋回來。」當然也是為了每月一兩銀子的月錢。
一兩銀子對寒門小戶來說,可不是小數。
楚晴又問:「嬤嬤怎地回來這麼晚,還以為要宿一晚,明兒再回。」
「哪能?要是留宿總得讓人送個信兒回來,」徐嬤嬤笑笑,指尖飛舞,極快地將楚晴如瀑長髮結成條烏黑油亮的長辮子,「我進城時候還挺早,走到一條胡同時有人迎親,那家怕路堵誤了時辰,把整條路的都清了,不讓馬車經過,只好繞到二條胡同,不巧又遇到兩人動手打架,隨從小廝還有旁邊看熱鬧的,把二條胡同圍的水泄不通,只能繞了個大圈從羅圈胡同拐進來。」
楚晴隨口問道:「什麼人打架,堵了路就沒人管?」
「是和靜大長公主府的大爺跟沐恩伯府的世子爺,聽說是因為千嬌閣一個唱曲兒的伶人起了紛爭,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倒是都在,夾在中間磕頭作揖,可那兩位主子都是通天的人物,誰理他們?」
在百姓面前,五城兵馬司跟順天府的衙役個個人五人六頤指氣使的,可遇到權貴,還不照樣求爺爺告奶奶的裝孫子?
徐嬤嬤對那幫人都沒什麼好印象,純粹是狗咬狗一嘴毛。
梳完頭,春喜過來伺候楚晴換衣,剛脫下褙子,突然驚叫起來,「玉佩呢?姑娘的玉佩怎麼不見了?」
第3章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