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的亮了,定遠侯休息了一整晚,覺得身上輕快了許多,便起身洗漱了在花園裡練拳鬆動鬆動筋骨。
才卯時一刻而已,服侍慣了定遠侯的小妾也匆匆忙忙的起身梳洗了,前來顧老太太房裡伺候。人老了,也就沒了什麼吃醋不吃醋一說,何況定遠侯這一去邊疆就是幾十年,顧老太太與他其實也並沒有多少感情在。
於是顧老太太只是淡淡的叫她們起身,也並不為難她們,道:「我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你們還是仍舊伺候老爺去。也不用來請安了。」
兩個小妾忙答應了,卻仍舊乖巧的服侍著顧老太太吃了早飯,才往前院去尋定遠侯。
定遠侯起的早,兒子們也都早,去上完朝了便匆忙趕回來給定遠侯請安。
大老爺有些忐忑的問定遠侯:「父親這次回來,那不知道是誰在那裡守著了?不知道誰去替?」
當然是誰是新的定遠侯誰去了,定遠侯接過巾帕擦了擦手,回頭問他:「那依你看來呢?」
大老爺慌忙低下頭:「兒子不敢妄言。」
很快三老爺四老爺與五老爺也相繼而來,都請了安立在一旁。
定遠侯看了他們一遍,敲著桌面道:「都與我說說吧,老二的事你母親的信里說的雖然清楚了,我還是想問仔細一些。」
怎麼還是先問顧博齊的事,這話題轉換的可太快了。幾兄弟莫名其妙的對視了一眼,卻又不敢不說,便由當時去接人的大老爺跟五老爺說。
&一日我們忽然接到食神居派來的小廝送來的消息,慌忙過去了,就見二弟躺在了地上,那時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聽說是,他與邱家的那個邱世安爭搶一個歌姬所致。」大老爺謹慎的斟酌了一番。決定用比較溫和的字眼。
五老爺便接著說道:「後來我們問了掌柜的跟許多小二小廝,都說是親眼瞧見邱世安與二哥吵架,二人還起了不小的爭執。然後......然後那個邱世安就把二哥給推下來了。」
五老爺又想起邱蒼梧跟邱世安對自己說的話跟許知遠的忠告,不由得狠狠的打了個哈欠,覺得四處都陰森森的。
&了一個歌姬?」定遠侯不置可否,追問道:「是個什麼樣的歌姬?」
那個歌姬來過侯府的,而且差點把二弟妹給氣死了。大老爺便直言不諱:「就是個普通的歌姬,她一開始是邱家的,後來被邱家送給了二弟。二弟便在門子溝給她置辦了一座宅院養著她,她還......懷了孩子。」
&個歌姬不是個好人。一邊與二弟好,一邊其實還與邱家勾勾搭搭。這孩子......聽說是邱世安的。因此二弟才惱了,一路鬧去了食神居,誰也攔不住。」
這麼看來,一切都是巧合了。
那個歌姬恰巧就被發現與邱世安的關係,然後邱世安恰巧又沒在家而在食神居,顧博齊也是恰巧一路直追去了食神居,二人起了爭執,屋裡的人都跑光了。就在那屋子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顧博齊恰巧被邱世安推下來跌死了。
這也說的過去,不是,應該說是很說得過去的。畢竟那屋子裡當時只剩下了顧博齊跟邱世安。兩個人又剛好在打架,不是邱世安還會是誰呢?連衙門都給下了定論了,怎麼會還有別人?
可如果當時還有人沒走呢?那時候屋子裡已經沒有第三個人了,如果那時候還有人。渾水摸魚把顧博齊推下去了,又趁著沒人溜了呢?
定遠侯目光炯炯的看了自己兒子們一眼,若有所思。
最好不要還有別人。最好都是巧合吧。
三老爺最安靜,從進來到現在幾乎都沒說過幾句話,定遠侯不免多看了他幾眼,問道:「平日裡你二哥這麼胡鬧,你們都不管著?」
管著?管的多了去了,可是他能聽誰的?
沒等三老爺回答,帘子就響了,原來是有人來通報說顧承宇與顧煙來了。
顧老侯爺牽起嘴角笑了笑:「原來他們還記得有個祖父。」
大老爺在旁邊做了一番思想鬥爭,還是開口說道:「其實昨日二弟妹便托她大嫂去通知這兩個孩子了,誰知道忙起來竟沒注意,一時混忘了。她們兩個不知道,自然也就沒來。」
定遠侯瞧了他一眼,點點頭往德安居去,回頭又吩咐幾個兒子:「做自己的事去吧,不用成日沒事做圍著我。」
顧煙與顧承宇果然已經等在德安居了。
定遠侯一進門就先被一身素白綢衣,只在袖口跟襟口滾了一層金邊的顧煙給吸引了。倒是不知道,老二的女兒居然一個比一個漂亮。
顧滿美的如同仙人下凡,眼前這個卻也美的不可方物,果真是兩個姐妹花。
早在來之前,二人就已經想好該怎麼應對定遠侯了。因此一見定遠侯進來,顧承宇與顧煙便跪下請罪。
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可請罪的,不就是沒來接麼,反正已經分家了。
雖然知道是大兒媳婦忘記去通知了,但是定遠侯還是有些不喜,冷哼了一聲:「也不為過,你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耽誤了也是有的。」
顧煙抿了抿唇,抬眼懇切的看著顧老侯爺:「是孫女兒不好,本來哥哥要在這裡住到祖父回來,好給祖父請安。是孫女兒記掛馬姨娘她生了病,哥哥才帶我回去的。祖父罰我吧!」
顧煙睜著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你的時候總讓人頓生憐惜,她說的又這麼清楚而明白,人家是家去照顧生了病的姨娘呢,那到底是人家的生母。
這個小姑娘,倒是與小九不大一樣。小九也有的是辦法能把你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一個錯處都尋不到,但是卻總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覺。
可是顧煙卻是處處露出為難來,讓人先就不忍心催逼她。
這兩個姑娘在一起,難怪......難怪沒有辦法安靜了,難怪事情這麼多了。
定遠侯瞭然一笑,隨意的拂了拂袖子:「無事,記得祖父就夠了,不在乎遲早一兩天。」
顧煙鬆了一口氣,歡喜的站起來,從身後的丫頭手裡捧過一個包袱來,似乎有些羞赧的低頭捧給定遠侯:「這是孫女兒給祖父繡的鞋襪,做的不好,還請祖父勉強穿著。」
倒是有心了,定遠侯點點頭叫旁邊的小妾給收著,便問顧承宇:「聽說皇上只讓你丁憂一年,眼看著這一年立即就過了,仍舊回錦衣衛去?」
錦衣衛是不錯,也的確是皇上面前說得上話的人,但說破了天也就是個侍衛。
定遠侯是個軍人,他可以丟下一家子在邊關一個人堅持這麼幾十年,可見其毅力跟抱負。顧承宇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不!孫兒想上陣殺敵,保家衛國!」
隨後跟著來的顧承遠與顧成安兩人被這句話驚了一跳,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