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空洞洞的吹過碧紗窗,慎哥兒手指尖的一管毫筆轉動如飛,目光沉沉暗暗,金弓是喜歡浮誇攀比的性子,他給了前程,又給了些銀子置辦產業,這對金弓來說反而不是好事,人心是最不知道滿足的,一山還望一山高,啃到了金子的味道,能保持住本心的又有幾人。
金弓感激涕零,那是因為他從來也沒奢望得到這些,卑微如金弓這等身份,利字當頭,很容易泯滅了一個人的良知,這世間最不敢拷問的就是人性。
他不是對金弓好,他是在害了金弓,慎哥兒也有他的目的,金弓只是一顆魚餌。
過了良久慎哥兒輕輕嘆息一聲,停了轉動的手指,看著靜臥在掌心的這管筆,沉沉的目光逐漸堅定起來,若金弓守得住本心,他自然不會虧待他,若禁不住誘惑他也沒辦法了,人的一生就如一粒塵埃,一片落葉,許多事情都是沒有答案,只有因果可定。
他今日種下了是非,日後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又想到侯府的老夫人,慎哥兒不懷好意的笑了。
春暉堂里老夫人無聊透頂了,嘴裡罵著玉芳,在教她規矩呢,玉芳這丫頭真是笨得很,夾手夾腳的走路都不會了,一身子小家子氣,連荷香學的都比她好,老夫人鬱悶極了,恨得拿簪子扎了玉芳,真是不爭氣的東西。
玉芳嚇得瑟瑟發抖,眼淚都不敢流出來。
小丫鬟跑進來,「大公子回來了呢,遠遠的過來了。」
老夫人大喜,高興的連聲音都顫了,一疊聲的催著,「快叫慎哥兒過來。」
慎哥兒帶進了一抹陽光,陰暗的春暉堂光亮起來,小丫鬟臉上都帶出喜悅,老夫人更是笑逐顏開,「慎哥兒你快到祖母身邊坐著,你那不孝順的爹爹剛走,連你也跑沒影了,你也拋開祖母不管了,祖母心裡跟油煎似的難受。」
也怨不得老夫人傷心,偌大的侯府就這麼幾個人了,透出一股衰敗氣象,老夫人是喜歡熱鬧的,拿著帕子抹著眼淚,慎哥兒忍著惡寒笑道,「誰說我不管祖母了,我幫祖母找消愁解悶的玩意去了,我身上還有差事,也不能時刻陪著你老人家。」
慎哥兒就喊了一聲進來,外面進來個唱戲的,穿著大紅戲服,長得面若桃花,修剪的彎彎的柳葉眉,翹著蘭花指,真是比小姑娘還嫵媚幾分,老夫人嘴角不禁露出笑意。
這漂亮的戲.子叫紅倌。
老夫人的眼睛不由得看著紅倌,那紅倌何等的風情,悄悄的飛了個媚眼,老夫人渾身的老骨頭都酥了,一張老臉也紅了,慎哥兒看得明白,心裡一陣噁心,又見玉芳早躲到屏風後面了,慎哥兒放了心,讓紅倌好好的唱一段,這紅倌也知道是給老夫人看的,不太敢賣弄風情,只是細著嗓子,婉轉的唱了一回。
老夫人仗著年紀大了也沒什麼,命那紅倌近前拉住了細看,看完手又看腳,「好一個俊俏的孩子,把我的慎哥兒都比下去了,好孩子你幾歲了,家裡還有什麼人呢。」
慎哥兒好容易才壓住肝火,「這紅倌是瓦子裡當紅的,色藝俱佳,我好容易讓他過來了,一會還得趕緊弄走了,祖母好好聽他唱幾段,祖母也消遣一回。」
老夫人免不了抓心撓肝,又不好和孫子說什麼,只讓紅倌細細的唱了,紅倌甩著流雲水袖,唱腔柔美動聽,慎哥兒剝了幾個松子遞給老夫人,「祖母還是有些不開心呢,孫子想求了祖母都不敢了。」
老夫人早神遊天外了。
慎哥兒在心裡哼了一聲,「我那邊沒人管著宅子,都亂了套了,這兩天叫人弄走了不知道多少,我手裡但凡有八百兩銀子,我早給紅倌贖身了,把他買回來孝敬祖母多好。」
老夫人忙問,「紅倌還能贖身?主家要多少銀子?小孩子家怪可憐的,能救了他也是行善積德,慎哥兒你出外張羅一下。」
慎哥兒猶豫一下,「讓四姐姐過去幫我管宅子吧,我騰出空才好找人幫忙。」
老夫人心疼慎哥兒也就答應了。
慎哥兒站起來笑了,「荷香你收拾一間屋子,先留紅倌住下來吧,我想法子贖人。」
老夫人聽了這話笑眯眯的,還要慎哥兒留下來吃飯。
慎哥兒笑道,「我早點把玉芳送過去,讓她幫我管家,我還得想法贖人呢,紅倌的主家要價太高,我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