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有些羞於啟齒,可顏琛第二日還是稍施粉黛去了宣政殿。
皇帝於案前抬眸,「怎麼來的這麼早?」
顏琛微微一笑,「耽擱了多日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皇帝看了看顏琛:「今日看起來似乎精神了許多,我記得你平日不愛上妝的,怎麼如今也有興致了?還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公子?」
「皇上哪裡的話?」顏琛摸了摸鼻子,「奴婢已然為人母,如何有那個心思。」
皇帝不經意轉著話題,「你那脖子還未好全,怎麼就出來了?」
顏琛垂眸望了一眼脖子上系的絲巾,「已經沒有大礙了,太醫說了不會留疤了。」
「嗯。太醫院的吳太醫醫術還算是比較好的。」皇帝想了想點點頭。
「你說說你也真是,那麼危險你怎麼就敢自己一個人過去呢?要不是老七那一箭射的准,你這個時候恐怕已經——」
「為皇上萬死不辭,是奴婢的使命。」顏琛跪在地上叩拜道。
「你還有個孩子。」皇帝「唉」的嘆了一口氣,「你如此不顧惜自個兒的身子,要是真的——孩子怎麼辦?」
顏琛搖頭道:「皇上創造出來的清平盛世,即使沒了奴婢,也會有千千萬萬人願意同情我兒,世道如此,我兒不會窘迫到沒有一口飯吃。」
皇帝怔了怔,搖頭笑笑,「朕只是說說。沒想到你是這個反應。早知道不該和你開這個玩笑。」
這是個玩笑嗎?顏琛譏笑,不過是來看看她是否忠誠可靠。就算她當時真的死掉,或許皇帝也會在她屍骨下葬前再問一句,「你真的是對朕忠心耿耿嗎?」
「對了,朕剛想起來。」皇帝揉揉腦袋,「之前怕你不適應,所以一直以來太和殿都是懷德招呼著的,從今日起,你也去那邊吧。」
方才的試探,顯然結果已經讓皇帝釋然。
無論是否信任。皇帝總算在信任她的路上邁出了一大步。
這就夠了。當她完全被信任的時候,也會是皇帝最悔不當初的時候。
「還有,記得和老七道一聲謝。」見她疑惑的目光,皇帝釋然的笑笑。「光憑太醫哪那麼大的本事?是去年老七去了一趟西域。那裡人送的禮物。那藥膏祛疤最是有效。就那麼一瓶,可是都給了你。」
「奴婢記著了。」
顏琛退下之後,皇帝朝著帘子後面輕聲說道:「出來吧。懷德——你選人的眼光果然不差。」
懷德自簾後露出半截身子,「只是老奴運氣不錯。」
「我很欣賞她的那一腔孤勇。」這一次,皇帝沒有稱「朕」。作為一個皇帝,他不信任任何人。然而,作為一個普通人,他卻可以。
昱日,太和殿。
顏琛站在珠簾之後,靜靜地聽著皇帝與眾大臣之間的談論。
為首的是宰相。在懷德例行公事的說那一句,「有本啟奏——」之時,宰相右跨一步站出來說道:「微臣聽聞在西域一帶出現了游氏餘孽的蹤影,還請皇上明察——」
顏琛心中一顫,這是說,她游家尚有人存活世上嗎?
心中忽然有一絲莫名的溫暖,這世上總算還同有人與她,與姐姐一起活在世上,不管那個人現在何方,至少他還活著。
顏琛回過神時,已然聽到宰相叩拜道:「臣自請命前去捉拿亂黨,只請屆時皇上能幫臣聯絡西域的王爺協助老臣。」…
「魏相,那可是你嫡親的姑爺。」其中一位大臣站出來反對道:「你能下的去手捉拿?你女兒若是泉下有知,或許會同意你這樣的做法?」
打蛇打七寸,而制住一個人,更需要一舉擊中他的軟肋。
魏相仍是執意:「皇上,請允許臣——」
「這事容後再議。下一個。」皇帝淡淡的說道,確是重重的打在了魏相的臉上。
他是朝廷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臣子,手掌至高的權力。
而於游氏亂黨一事,皇帝確是表現得毫不在意。
既然無意趕盡殺絕,當年又何必將他拉攏到這一邊為他做一個出賣「同伴」的奸臣。
魏相越發不懂皇帝了。
退朝之後,顏琛如皇帝所提議的跟著出了大殿,步履匆匆的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