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交戰皆是聞鼓聲而縱,聞金聲而止,只是雙方的金鼓聲各不相同罷了。
此刻,山下傳來陣陣鼓聲和金聲,鼓聲乃是漢軍全軍進攻的鼓聲,金聲乃是夷兵撤退回營的金聲。
正在山間進攻的夷兵慌亂撤退,而山上的漢軍見援軍到了,皆是歡聲雷動。
楊清在山頂看得真切,一支援軍從東北方殺來,一支援軍從西南方殺來,正好將敵軍圍住。
夷兵萬萬沒想到己方正在圍攻漢軍,卻一下子就反轉過來,被漢軍來了個反包圍。
異變陡生,夷兵倉促間哪能這麼快從山上回營對付背後之敵,霎時間,你推我搡,亂作一團。
如此良機,楊清豈能放過,令旗一揮,傳令山上眾軍衝殺下去,與援軍來個內外夾擊。
這一衝殺,更不得了,一眾官兵被夷人圍攻了半日,早就憋著一股怨氣。
此刻釋放出來,個個如猛虎下山一般,死死咬住還在山上的夷軍一頓廝殺,直殺得夷兵哭爹喊娘、人人膽寒,慌不擇路地往山下逃去。
山下的李求承和鄂煥二人在官兵援軍剛出現時,都是一陣發懵,滿臉不敢相信。
李求承心思深沉,多有狡計,此番誘殺楊清也是其人一手設計,故而他對自己的謀劃十分自信,滿心歡喜地以為今次還能立下擒殺太守的大功。
沒想到先是殲敵於山谷的計劃出了變動,現在漢人又有大批援軍到來,觀彼兵力,當不下三千人,再加上山上的近千官軍,兵力已然多過己方,攻守形勢一下子反了過來。
不好,中計了。
這絕不是漢人援軍來得及時,而是漢人將計就計反過來引誘自己,想一口吃掉己方大批部眾。
李求承到底是頗有智計之人,很快就明白自己的一番謀劃早就被楊清看透,今日漢人之所以用騎兵進谷,就是為了及時撤退,引誘自己追擊。
然後再故意上山,讓鄂煥那個蠢貨也帶兵前來,待大軍集結,漢人再來個一網打盡。
哎呀,自己竟然沒看出來,真真是愚不可及。
「將軍,現下我等該如何是好?」就在李求承站在樹下出神思索時,早已方寸大亂的李長泰騎著馬跑了過來,向他急切地問道。
這一問,使得李求承回過神來,他趕緊翻身上馬,向四周看了看,只見漢人人數眾多、攻勢如潮,自己兒郎陣勢混亂,被漢人殺得連連後退。
他知道此刻到了生死攸關之時,稍有不慎,己方這三千多人就有全軍覆沒之險。
危急關頭,他骨子裡的狠勁也激發出來,拔出佩刀一舉,對身後數百騎兵喊道:「兒郎們,要想活命,隨某殺啊。」
這數百騎兵乃是他的心腹部族,是他最為依仗的精銳力量,不僅平日好酒好肉的伺候著,軍械裝備也多是他們優先補給。
因此眾騎兵對李求承一向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現下情勢危急他們自是知曉,不過自家將軍領頭衝殺,他們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這一下北面的夷兵見自家將軍領著騎兵前來救援,當下軍心稍復,止住了後退的腳步,轉身向前殺去。
南邊的鄂煥頭腦簡單,心思沒有李求承那般多,經過初時片刻的詫異,他很快反應過來,旋即指揮著手下夷兵上前迎敵,只是還是止不住頹勢,被官兵殺得不住後退。
山頂上,楊清也發現了北面夷兵發生的變化,微微咦了一聲,對一旁的青年漢子和中年說道:「古力族長、伯岐,你們看,那騎著一匹大黑馬、身披一身黑色鐵甲的人想必就是李求承那廝。」
原來身旁之人正是青羌古犁部落族長古力赤和郡兵司馬張嶷,他們早早受了楊清的妙計,引兵前來救援。
此時官軍形勢大好,他們身為一族族長和郡兵主將自是不必親自帶兵衝殺。
二人聞言向北面看去,果見有一夷將領著騎兵正在帶頭衝殺,妄圖扭轉戰局。
聽得此人就是李求承,張嶷身子抖了抖,握了握手中的佩刀,眼睛噴火地盯著李求承的身形。
楊清見狀自是曉得張嶷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頭,微笑道:「放心,今天就是此賊受死之日,等一會兒就是你出馬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