緘默之深,悲哀之重……
季木無言地在無邊的海面上行走。
那漾起的波紋間倒映出他潔白的身影,不沾一絲水漬的長袍垂落在他的身後。
不知行走了多久……
彼方的少女,依然在那遙遠的天際盡頭……
此行,仿若永無休止的長夢。
她就在那裡……
在他所能看得見的地方等候……
他已經讓女孩等待了太久。
久到外面的世界或許已經走向盡頭……
但他不能停步,不能於此駐留。
因為一旦停下……便是選擇了放手。
昔日,經歷了漫長的追尋之後,他才得以和女孩重逢。
但轉瞬即逝的美好就猶如花火,片刻之間就要零落。
曾幾何時,當初季木為了拯救女孩所做出的選擇……如今也在她的身上重複。
她也將自己的血灌入了季木的口中……
兩人的血液於他的體內交融,構建出了這場天國綺夢。
也許,早在故往行此事時,他便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
他們就是這樣奇怪的兩個人。
為了自己所愛之人能夠得到更美好的而甘願犧牲……卻無法拋下對方獨自去尋求永恆。
在那荊棘之叢,在那荒涼曠野,在那無垠海面……都留下了季木一路前行的背影。
正如脫離了埃及人之手的以色列人,他們為了前往神所應許的迦南——那美好寬闊流奶與蜜之地,先是穿過了耶和華吹起大風分開的紅海,而後又於曠野中漂流三十八載,過約旦河後經歷了漫長的爭戰,最終才得以達成夙願。
那最美好的……往往最不易得。
只有付出極大的努力,才有一絲達成的機會……
「這又是何苦呢?」漆黑不再緘口不言,「現在,連我都有些為你自己選擇的宿命而感到悲哀……」
季木沒有回答,仍舊踏行於那泛起波瀾的海面。
這樣的情景一直持續了許久……
直到他的步履緩慢地頓住,最後才漸漸停下了腳步。
「我抵達不了她所在的那個彼岸……」
他的話語中透著一股淡淡的苦澀,目光仍眺望著彼方的天際盡頭。
「不……」漆黑輕嘆了一口氣說,「不是你達不到……只是你不願意接受那樣的一種結果。」
聞言,季木不置可否,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海上翻湧的波濤皆於此刻止息了。
這日輪並瀚海並山川都恍如凝固……
萬物都在等待著他所得出的結果。
「這是她的選擇……」觸到了眼角不知何時滑落的淚水,季木平靜且堅定地開口說,「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應該尊重她對我的付出。」
「不錯。她願將永生予你……這份愛有幾多深,情是何等重呢?」漆黑在嘆息中出言道,「而今,你的身體裡正淌著她的鮮血,對她而言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在你所不知的那段時間,其實我一直都在和那個小姑娘交流。」
「季木……已經足夠了。」
「已然幸福了……」
「她對我說……已然幸福了。」
聽完它的話語,季木不由得怔住了。
他的心弦宛如正被某物微微撥動……
一個和音仿佛尋覓什麼似的驀地駐留在他心中。
他閉上了眼睛,輕柔地撫動著雙手,試圖在虛無的琴鍵上再度按出這個和音,並用右手探索其中的單音。
於是一陣連續的樂聲響起——他在混亂的思緒之中探尋。
花了好些時間,他終於找出了開頭的四個音。
這四個音宛如太陽溫柔的光線,從空中款款飄落在他的心田。
這四個音尋求他,他尋求這四個音……
季木按住一個和音鍵,反覆依序彈這四個音。
四個音尋求下面幾個音和另外的和音。
他首先試著找另一和音。
和音當即找出。
捕捉旋律多少遇到點麻煩,好在開頭四個音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