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完了,琴音繞樑不絕,令人屏息靜氣,生恐錯過一絲一毫的餘韻。
良久良久,簪花樓內才爆出一陣熱烈到幾乎將屋頂掀翻的掌聲和讚嘆之聲。
「妙極妙極!」杜大人擊節長嘆,「如此妙音,可稱當世無雙,杜某何幸,竟可聞此仙樂。」
「好啊!」秦將軍狂喜道,「這曲琴音當可比古之高山流水,令人顛倒迷醉。」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交相稱讚,激賞之語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蘇婉撫琴良久,終於緩緩嘆了一口氣。她從小浸淫琴藝,從漢晉隋流傳下來的琴曲開始,十數年苦心鑽研,創出自己迤邐多姿的琴風,直到十八歲琴藝大成,從此名聞天下,令眾生傾倒。而這兩年來,她不斷試圖嘗試新曲,意圖突破自己固有的琴風,在琴藝之上更進一層樓,可惜雖然多方嘗試,但是仍然無法作出一番飛躍。
所以她非常重視每一次開閣獻藝的機會,希望在一眾來自各方的風雲人物身上,得到新的啟發提示。上一次獻藝,出了一位奇公子連鋒,一番暢談令她頗有所得,但是也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見解。而今日雖然冠蓋雲集,但是人人只被琴音顛倒,而沒有人能夠有哪怕是一點點的建議。
蘇婉只感到一陣清寒的孤寂,仿佛一個寂寞的歌者,吟唱於一群天聾地啞的人群之中。
「難道,我的琴藝已經到了盡頭?」
這時,她忽然看到一個人,不但沒有和周圍的人一樣擊節讚嘆,反而緊皺雙眉,默然不語。這時她數年開閣獻藝以來從未見過的。
蘇婉不但沒有感到一絲不快,反而從心底升起希望,她連忙向這個人望去,卻發現這個人就是剛才苦苦勸自己退出青樓的吳若棠。雖然本來升起的希望黯淡了下來,但是蘇婉還是抱持著一絲希冀。朗聲問道:「這位公子,請問你認為我的琴曲如何?」
吳若棠這才猛地一驚,抬起頭來。
原來,剛才。他恍恍惚惚,只想著司徒念情如果不出青樓,他的父親將會多麼難過傷心。滿耳的琴音,只是讓他更加厭倦和難受。
仿佛之間,他似乎看到了司徒念情父親眼裡的一絲遺憾。
「公子!」蘇婉又提高了聲音叫了一次。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重重疊疊地落在吳若棠身上。
吳若棠茫然望著她。良久才說:「姑娘,你這琴曲,軟綿綿的,也沒什麼意思。」
「軟綿綿?」蘇婉失笑了一聲,這可是她平生聽到的評價之中最特別的一個。
「喂!」一旁的貴族公子又一次大聲說道,「你不懂就別胡說八道,你懂不懂什麼是音律?這麼優雅的琴聲,你竟然只得軟綿綿這一句?」
吳若棠眉頭一豎,道:「我哪裡說錯了,這琴曲軟綿綿的。就算是龍精虎猛的一條漢子,聽多了也要攤作一團爛泥,不聽也罷。」此話一出,一口氣將這裡面幾乎所有的聽眾都得罪遍了。當時就有幾十個看起來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拍案而起,就要發作。
就在這時,秦將軍連忙站起,道:「啊,小兄弟,這琴曲你聽不入耳也罷了,這叫青菜蘿蔔各有所愛。看你樸質老實。這裡確不適合你,你還是走吧。」說完向他使了個眼色。
吳若棠明白了他的意思,緩緩站起身,向他感激地點了點頭。就在此時。一直在旁邊氣得眼冒金星的張鳳姐不樂意了。打從一開始,吳若棠要贖蘇婉,就讓她非常的生氣,看在他身懷巨寶的份兒上,她才勉強應付著他。這會兒倒好,竟然大放厥詞。說蘇婉的曲子不中聽,這擺明了是砸簪花樓的招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人。
「慢著,」眼看著吳若棠就要起身告辭,張鳳姐大喝一聲,「你還不能走。」
吳若棠一驚,看了看她,問道:「你要怎樣?」
張鳳姐冷笑一聲,道:「你沒有付足樓資,可別想走!」
「樓資?」吳若棠驚道,「可是,我這位子不是別人讓給我的麼?」
「讓給你不假,」張鳳姐道,「但是人家可不會替你付錢。」
吳若棠雙拳一握,就要發作,但是轉念一想,確是自己理虧,只好道:「多少錢,你說吧。」
張鳳姐滿不在乎地說:「不多,一千兩黃金!」
吳若棠大怒,道:「這麼多,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