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清晨,東區一家掛著「康迪與庫克」招牌的咖啡館內。
在艾德對面的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只有下巴那部分留了灰白鬍子,穿著一身東拼西湊的雜色衣服。說話時門牙縫很大,看上去有幾分精明的模樣,但又算不上顯眼。
「不必了,多謝。」
面對對方從煙盒裡取出並遞過來的香菸,艾德擺了擺手謝絕,又環顧四周低聲道:
「我說,在這裡見面真的好嗎?」
眼下正是早餐時間,周圍到處都是急著填飽肚子上班、正在狼吞虎咽的工人和小職員,只要稍微有心就能聽到他們兩個的對話。
「放輕鬆。只要你表現得自然一些,這裡遠好過刻意去找偏僻的角落接頭。」
老頭把香菸叼在自己唇上,將木煙盒揣了回去,又從口袋裡摸索著火柴盒點著香菸,掏出手帕撣了撣上個客人留下的麵包屑,最後才神色自若、中氣十足地解釋道:
「這裡是咖啡館,不是酒吧。這裡的人灌飽了便宜茶水和乾巴巴的麵包之後,要麼就去碼頭搬東西卸貨,要麼就拎著公文包擠公共馬車往市中心趕,沒有那麼多喜歡管閒事的王八蛋。」
聽上去的確像是那麼回事
艾德點了點頭,「還是聊正事吧」,他沒有去碰桌上那杯渾濁的咖啡,看上去比他昨晚摔進去的水坑乾淨不了多少,「您應該知道我過來的目的。」
伊頓給他的文件里包括了一部分銀霧市的情報員名單。調查任務已經通過鷹巢發布,而艾德的任務就是等待後續的調查報告,並且找出可能有用的線索一一核實。
「是啊,「野豬」伊爾,對岸那邊過來的傢伙」
老情報員將菸頭掐滅,不緊不慢地用勺子吃著碗裡的豌豆燉羔肉,咬了一口梨子:
「聽說百花公國的香梨不錯,不像萊芮亞本地的土梨,不光吃起來酸,嚼起來還滿嘴的渣子。說起來,我年輕的時候去過幾趟百花公國,那裡的人做菜確實有一手,除了烤蝸牛——」
「您手裡確實有關於他的線索,對吧?」
艾德趕緊打斷了他的廢話,自己今天還有五六條情報需要處理,算上路程就算馬不停蹄地趕過去也得到深夜才能搞定,沒工夫和人嘮家常。
「對,沒錯——你瞧,我才剛聊了幾句你就不耐煩了,年輕人最要不得急躁,尤其是你們這樣的職業,越急越容易出岔子。」
老頭用麵包邊抹了抹嘴唇上的燉肉湯汁,折半塞進嘴裡繼續說道:
「那我可就長話短說了,他在跳蚤窩的一家二手古董店給人當夥計。」
「跳蚤巷?難道不會有人懷疑他的口音嗎?」艾德疑惑道。
所謂的「跳蚤窩」就是跳蚤巷,東區最大的舊貨交易市場。可是像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竟然沒人注意到一個新來的外國人?
「懷疑什麼?東區的黑戶至少有十萬人,其中有不少是外國逃來的非法移民,這些傢伙完全不受勞動法的保護,小門戶的店主最喜歡僱傭這幫外來者了。」
老情報員露出了黃澄澄的大牙縫訕笑道。
儘管被認為是一名冷酷無情的領袖,但理查二世在位期間確實力排眾議,頒布史上第一部勞動權益法案,《萊芮亞勞工保障法》。
凡持有萊芮亞國籍的正式公民,都受到《萊芮亞勞工保障法》的保護。其中包括了「十四小時最大工時原則」以及關於工作所造成的傷病的一系列最低賠付準則。
然而不幸的是,僱傭非本國公民並不受到該法案的約束。因此許多店主都喜歡僱傭移民與黑戶作為勞工。
「他為什麼不直接離開銀霧市。有原因嗎?」艾德問道。
一個二級非凡者竟然會忍受屈辱在銀霧市打黑工。好吧,胖瘦二人組也幹過差不多的事情但那是因為當時他們出不了城,而這位野豬先生顯然早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這個恐怕你得去問他自己了。我是搞情報的,不是心理諮詢師。」
將食物打掃一空的老人笑了笑,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鹽巴炒葵花籽嗑了起來。想必這就是他那條大牙縫的來源:
「丹佛古董店。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