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會議並沒有商量出結論,到了第二天,依舊如此,哪怕把武將請來,也是一團亂麻,韓世忠和曲端都主張出兵,同幾位文臣吵成了一團。
到了最後,張愨大罵武夫誤國,韓世忠指著張愨的鼻子,說他是「子曰」,幾乎撕破臉皮。
就在他們爭吵的時候,趙桓竟然無聲無息,退到了後面……則是前所未有的情形,以往趙桓都是會給個定論,猶豫不決,不是趙桓的風格。他相信寧可做錯了,也不要什麼都不做。
奈何這一次的趙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也不知道誰對誰錯……
皇帝陛下枯坐了半夜,一直到三更,趙桓披衣而起,乾脆踏著千層底的布鞋,沿著黃河散步,走了一會兒,又覺得太孤單了。
「去瞧瞧,黃龍公睡了沒?要是他休息了,就不要打擾了。」
趙桓仔細吩咐,侍衛離去,沒有多大一會兒,岳飛就急匆匆趕來,額頭還帶著汗。
「鵬舉,你這是?」
岳飛躬身道:「官家,臣在練拳,打了幾趟,正巧官家召喚,就過來了。」
趙桓笑著點頭,「沒打擾就好,來,咱們走走吧!」
官家在前面,岳飛在後,差了不到半個身位,他們的右手邊是滔滔河水,左手邊是遼闊的河北大地,起伏連綿,延續到遠方,燕雲之地,二百年的分隔,如骨肉離散,痛入骨髓……
「鵬舉,說說吧,朕想聽你的看法。」
岳飛頓了一下,沉聲道:「官家,臣是相州人,臣又是武夫。」
「那又如何?」趙桓陡然提高了聲音,「你還是朕的親家,你還是背上刺著精忠報國的岳鵬舉!你不是想著直搗黃龍嗎?朕問你要怎麼辦?」
岳飛被這幾句話戳的臉色通紅,猛地抬頭,「自然是要打!」
趙桓眉頭挑了挑,勉強壓下語調,悶聲吐出兩個字:「理由!」
岳飛也不遲疑,「回官家的話,金人遭逢重創,一年半載恢復不過來,臣曾經北伐過,了解路途,知道金人設防不嚴密,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大宋有反擊之力。近期北伐,絕對是代價最小的,遇到的反擊也會最小。」
趙桓繃著臉並沒有放鬆,而是長嘆道:「可咱們也山窮水盡,幾年的苦戰,加上兩河淪喪,朝廷稅賦銳減……不說別的,光是這幾年,戰死的將士,給他們的撫恤折合起來,就有一千萬緡以上,最初的時候,支出軍餉,就超過了一千五百萬兩……朕是搬空了國庫,花光了皇宮的積累,還抄了那麼多人的家,又去跟大相國寺借錢,還從金人手裡騙了不少……鵬舉,現在要繼續打,朕只剩下對百姓敲骨吸髓這一招了!」
趙桓微微仰頭,望著深邃的夜空,如果說有什麼值得敬畏的,便是百姓,便是人心!他真不敢敗壞老百姓為數不多的好感。
岳飛看著趙桓的背影,體會著官家的心思,緩緩而深沉道:「官家不想敲骨吸髓,卻不知道,河北百姓,正在被金人榨乾!他們才是真正的敲骨吸髓,不光如此,他們還扒皮抽筋,無惡不作!」
趙桓渾身一震,竟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
金國在兩河的做為,是不用多說的。
光是那些形同簽軍的炮灰,就知道兩河漢人情況如何了。甚至金國還有剃髮令,沒錯,是有的,只是沒完全推開而已。
天下人再苦也比不上兩河百姓吧!畢竟他們才是真的身處煉獄之中。
趙桓許久無言,只是默默走著,岳飛有些焦躁,「官家,莫非臣說錯了?」
「你說的沒錯,極對,你講的是對的!」趙桓無奈苦笑,「可朕不能把自己擺在和金人同等的位置上啊!鵬舉,當下的兩河,因為死了太多人,故此有不少空地,甚至地租比原來還降下來。兩河百姓,對金人切齒痛恨,不在少數……可偏偏也有那麼一些東西,覺得日子比以前還好過了,更要屈從金人。」
「朕到底是所有大宋百姓的君父,可金人卻能殺一半,留一半。我們解題的難度不一樣啊!」
岳飛繃著面孔,又是一陣沉默,耳邊黃河的波濤,越發猛烈,居然悲憤道:「官家,不管如何,也不能放任河北百姓不管吧?」
「當然不會
第283章 天子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