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貴的燕王殿下,作為一個農民的兒子,卑職道夫很想知道,在大宋,平民真的能改變命運嗎?」
這是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年輕人,他單膝跪地,昂起頭,認真詢問岳飛:「卑職們和宋人長相不同,即便得到了軍旗,證明了忠勇,皇帝陛下會承認我們嗎?」
岳飛神色平常,嘴角甚至上翹,帶著一絲笑容。
不管是什麼人,只要勇於戰鬥,都是好漢子。
愛才之心,岳飛是勝過趙桓的。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整整三百天,沒有進入房間休息,吃喝拉撒全都在城頭,哪怕面部受傷,也沒有退縮。
他身上的傷疤不下二十處,即便在大宋的禁軍里,也是當之無愧的硬漢。
明刀暗箭,風霜雨雪,沒有摧垮他。
但是面對大宋的許諾,他猶豫了,尊嚴,榮譽,這些對於貧民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更何況他的出身還要悲慘,他就是個奴隸,是跟著主人投身十字軍的。
他的主人被大宋殺死了,他成了大宋的俘虜。
他拼命戰鬥,生怕失敗。一旦被抓回去,領主戰死了,他們也要跟著陪葬,甚至連家人都沒法倖免。
這就是歐羅巴的封建制度,野蠻且絕望!
「你坐下吧!」
岳飛讓人給道夫準備了一張椅子,笑呵呵道:「你殺敵過十人,是戰鬥英雄,便是在大宋官家面前,也是有座位的。」
聽到了這話,道夫才敢坐下,只不過僅僅坐了半個屁股罷了。
岳飛沒有說更多,只是道:「我知道,你們之中,有很多人也不理解大宋的一些情況,現在有什麼疑問,都可以詢問我。」
停頓了一陣,岳飛目視著道夫為首的法國軍團代表,發現大傢伙都在猶豫,他索性笑道:「你們沒想好,我就先談談自己,你們誰想到了,可以打斷我。」
岳飛背著手,嘴角上翹,「其實我的出身也很低微,或許比你們大多數都要低微。我家是租種土地的,租給我家土地的地主是韓家,他們家出過宰相,是大宋士人當中的翹楚……」
岳飛毫不在乎地講起了自己的家族情況,以道夫為首的法國軍團都豎起了耳朵,不少人都心有戚戚。
租種土地的佃農,還是給宰相家種田的,的確和他們不少人都類似。可這麼低微的身份,怎麼能成為手握大權的親王?
難道在大宋,不在乎血統嗎?
至少親王級別,總要是皇族吧?
「我投身了一場保家衛國的戰鬥,在那一場戰鬥之中,我僥倖立了一些功勞。一路升遷,最後受封燕王。」
「我想告訴你們,在大宋,千百年來,就有最底層的人,成為高官,乃至登上帝位的例子。我們的前人講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質問。出身,血統,永遠都不是問題,只要有能力,就能宰執天下,得到所有人的敬重。」
「這一種觀念,在本朝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官家在唯才是舉的前提下,又提出了四民平等,釋放奴僕,均分田畝,推行教化……在我看來,大宋和歐羅巴最大的區別,我們是一個平民的世界,你們是貴族的世家。我們是世俗的,你們是教廷的……」
岳飛侃侃而談,這些事情其實有人講過,但是岳飛講出來,可信度一下子就拉滿了。
「燕王殿下,我們當真能和貴族一樣嗎?」道夫突然發出了疑問。
「在我的眼裡,並沒有貴族。我們的聖賢講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在我們的歷史上,也的確有很多顯貴的家族,但是他們無一例外都敗落了。哪怕尊貴如官家,也要懷著一顆謙卑之心,治理國家,造福百姓。做不到這一點,天下就會不安。」
岳飛呵呵一笑,「再拿我來說,此一輩是燕王,我的兒子大約會繼承爵位,但是孫子,重孫子呢?就不好說了,或許幾代人之後,就成了普通人。這也沒有什麼,哪有人能一直站在別人的頭上,作威作福!」
岳飛說得尋常,可是在道夫等人聽來,就有些翻天覆地了。
西方的貴族領主形成之後,基本就很少變動,上層的貴族和普通人就是兩個世界。除此之外,還有一群高高在上的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