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來說,處置罪臣,恩賞大錢,堅定抗金決心……這一套組合拳下來,趙桓還是滿意的,甚至可以打到八十五分的樣子。
隨著皇位越發穩固,權柄直線上升,自然不免出現了輕敵的意思。
開封有御營五萬,西軍怎麼算,也有十萬以上,再加上其他兵馬,別的不說,把金人推到河北,應該不成問題的。
奈何李若水一上來,就給趙桓潑了盆冷水。
白時中、李邦彥、吳敏這三位御前宰執,雖然不負責具體政務,但是在天子身邊,諮詢顧問,也不是等閒。
吳敏是樞密使上來的,他就代替趙桓發問。
「老種不可靠?」
「不不不!」李若水連忙擺手,「老種相公絕對堪稱忠心,是難得心向朝廷的大將。」
吳敏愕然,落差有點大,他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問了,李邦彥接過來,「李學士,你出城一次,莫不是被老種收買了吧?怎麼急著替他說話?」
李若水知道李邦彥是開玩笑,卻也面色嚴肅,不敢馬虎。
「好教李相公知道,這一次老種相公從陽橋鎮起兵向開封進發,在出兵之前,姚平仲軍中曾經抓了五個逃兵,被姚平仲砍下人頭,懸掛營中,這才讓兵馬迅速出發。」
李邦彥愣了片刻,沉聲道:「怎麼回事?是指揮不動?」
李若水搖頭,「其實據我所知,這五個人並不是逃兵。」
「什麼?」李邦彥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不是逃兵,卻被殺了,這是冤假錯案,還是怎麼回事?
「李學士,你說明白點。」
李若水頷首,「是這樣的,西軍人心渙散,軍紀蕩然。為了御使部下,必須足夠兇悍殘暴,即便沒有逃兵,也要硬找出來,當眾斬殺,震懾軍心,若非如此,根本沒人會聽。」李若水說到了最後,聲音都低下去了。
他以前也是個純粹的文官,對軍中的事情,一無所知。這次被趙桓派去陽武,處理劉豫的事情,總算接觸了軍務,加上西軍的不少人,像張俊這種,想要改換門庭,讓李若水知道了不少內幕。
而且他也想弄清楚西軍到底怎麼回事,所以狠下了一番功夫。
最終的結果,卻讓李若水不寒而慄。
「官家,諸位相公,要說西軍衰敗,罪孽深重的禍首,還是老賊童貫,官家誅殺此獠,實在是罪有應得!」
李若水滔滔不斷,講述起來……當下的西軍,以種家為主,其實倒退十年,西軍第一猛將是劉法。
此人有天生猛將之名,他成名於哲宗年間,人生的高光時刻,劉法曾經擊敗西夏主力,渡黃河追擊四百里,斬首過萬人。
在武德並不豐沛的大宋,如此戰績,幾乎就是衛青霍去病了。
就是這麼一位猛將,結果如何呢?
很不幸,死在了西夏的一個小卒手裡。
劉法為什麼會死?
自然是童大王的指揮有道了,他催促劉法出戰,還拿欺君的帽子扣他,跟劉法一起出戰的還包括楊惟忠等人。
結果他們遭遇西夏圍攻,其他各部戰敗,劉法不幸掉落山澗,摔斷了雙腿,被西夏小兵斬首。
劉法之死,斷送了西軍最後一位猛將。
彼時老種已經年近七十,不得不重新披掛,宋金海上之盟,攻取燕雲。
又是童貫指揮,又是慘敗,老種丟官,直接退歸林下。
「劉法陣亡,西軍失將,燕雲之敗,西軍失兵。其後數年之內,非但沒有恢復元氣,反而因為彼此爭鬥,離心離德,將不知兵,兵不知將,上下隔絕,號令不行,今日之西軍,早就是一團亂麻,哪怕是老種相公,也是回天乏術。」
吳敏耐心聽著,沉聲道:「照這麼說,老種剛出山的時候,擺出百萬大軍的架勢,他是真心來勤王,只不過他也沒有料到,幾年之間,西軍竟然會如此墮落?」
李若水用力點頭,「吳相公所言極是,也正是因為察覺了軍中的狀況,老種相公才改變方略,陳兵陽橋鎮,不敢前進,想要等著更多兵馬聚集,再圖進取。畢竟以西軍的情況,出擊敗多勝少!」
吳敏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