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是聚在院子裡聊天,喬喬突然這麼說,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向蓮花嬸看去。
這是個在家裡不停歇的幹活,卻存在感並不強的女人。
蓮花嬸今年五十二了,頭髮花白,有些稀疏臉盤卻是圓的,笑起來皺紋一條條矮小的身子一起不停地動著,閒也閒不下去,像是一台永不疲倦的發電機。
但此刻,這個向來誠懇的老實人眼眶通紅,鼻頭酸澀,不知為何,明明哭出來容易被人笑話,她卻實在忍不住一顆一顆的眼淚
「我我」
她狼狽的擦著,想說些什麼,又哽咽地說不出來。
喬喬有些無措地「啊」了一聲,剛準備問些什麼,就聽宋檀直接說道:
「行!蓮花嬸兒一個人安排個最小的行嗎?20平!這個20平的安排的是12的床,能睡得慣嗎?」
這有什麼睡不慣的?更別提蓮花嬸才跟著大伙兒看過房子,這20個平方一室一廳一衛,帶個小巧的陽台
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她結了婚,在娘家就沒有地方了,更別提如今孩子都結婚了。
而嫁進來的女人,身無恆產,喬喬雖然傻乎乎的,可說出的話卻直接——倘若有一日家裡的男人回來跟她吵架,抬著棍子攆她滾,村里人會同情,會收留一兩天,或許鄉里也會來回勸告。
可只需要人家說「這是我的房子」,她要麼忍氣吞聲求一處,要麼最終還是無家可歸,惶惶如喪家之犬
婆婆確實對她如親媽一樣,可是另一個,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她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媽」
越是這樣,蓮花嬸越怕讓她難做。
她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市區,一年也去不了兩回。如果跟她說要自立自強,離婚去外打工什麼的
她不敢,她太老實了,也只會說方言,識字也不多。她結婚照顧丈夫孩子,後來又照顧癱瘓的婆婆,實在累了一輩子。
給宋檀家裡幹活,洗洗菜,收拾收拾碗筷,稍稍帶著做些衛生這期間不必管婆婆,也不用去想孩子和丈夫,對她而言是難得的輕鬆和安寧。
而現在,被她當孩子看待照顧的喬喬,突然說給她分宿舍——她知道那不是給她。
可可那是宿舍啊,分配了就只屬於她的地方,只有她一個人住!
蓮花嬸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可在這恍惚之中又聽的分明,因此只捂住嘴,連連點頭——
她已經實在說不出話來了。
但老宋家的體貼不止於此。
因為宋檀很快拿出一把鑰匙來:「蓮花嬸,你在我們家可是幫了大忙了——來,分給你的是2樓一個房間,鑰匙上貼了房間號,你可以自己換鎖。」
她仿佛沒看到蓮花嬸紅通通的眼睛和滿臉的狼狽,此刻只說得輕描淡寫若無其事:
「房間裡現在只有淋浴花灑和蹲便,床是要和空調熱水器一起統一裝的,另外還有一張小桌子,別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拿著鑰匙,這段時間閒下來可以上山去看看還缺什麼,有什麼想要的就只能你自己添置了窗簾啊,凳子啊之類的,也挺操心的。」
她說的麻煩,但對於蓮花嬸來說,這哪裡是麻煩?分明是她一步步安身立命的階梯。
此刻她慌亂的擦著眼淚,聲音還帶著沙啞,臉上卻是笑著的:「窗簾不用操心,家裡有的是舊床單兒舊被罩,我自己就會做!」
至於什麼凳子啊,桌子啊,柜子啊這些東西等她趕集的時候都可以慢慢打聽的!
她不急!
就是這環境會不會太好了?怎麼還有空
調熱水器呢?
她有點忐忑:「房間裡有風扇就行了冬天也可以烤爐子怎麼還有裝這麼貴的東西?我不用的。」
張燕平卻嘻嘻哈哈地插嘴:「蓮花嬸,那你可不能不要。這些都是統一採購的,不貴。烤爐子不安全。」
「不過你也不是白住進去的,水電費和衛生費都得自己交——咱們當初申請農場的時候,是專門規劃到農業用電的。」
「不過後來辦廠了,宿舍這邊兒只能是商住兩用電,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