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蔡卞有同樣心思的不在少數,他們的目光也在章惇身上悄悄流轉。
章惇是『新黨』魁首,是最堅定,最激進的變法派,也是他一直在力主『全面復起新法』,為此,他他做出了許多『出格』的準備,在清算『舊黨』上,格外用力。
同樣的,他也為『全面復起新法』做了諸多鋪墊,不止是大政方略,各項『新法』,尤其是在人事上,他強硬的任命了諸多有『爭議』的大小官吏,對曾布,蔡確等『反覆』之人,他堅決排斥在朝廷之外。
李全尺寸神情凝肅,他的眼神在章惇身上停留片刻,轉向趙煦,心裡斟酌措辭,準備伺機進言。
王存以及一些反對『全面復起新法』的人,多多少少鬆了口氣。
『新法』在神宗年間就爭議頗大,以至於高太后一垂簾聽政就迫不及待的將『新法』全數廢除。
實際上,除了少數『新黨』,絕大部分人都不同意『全面復起新法』,太過急切,並且『新法』之中有太多問題,需要認真的梳理。
他們能忍得住,不是所有人都能淡定的,御史中丞黃履見沒人出列,舉著板笏站出來,抬手向趙煦,朗聲道:「啟奏陛下,『舊黨』把持操作,將『新法』廢除,造成天下動盪,民不聊生,已是水深火熱,厄需撥亂反正。官家親政,紹述新政,不宜延拖,臣以為,當儘快復起新法,以安人心,以正國事,請陛下明鑑。」
他一說完,立即就有幾個人接連出列,異口同聲的道:
「臣附議,請陛下明鑑。」
「臣附議,請陛下明鑑。」
「臣附議,請陛下明鑑。」
一些人看著,並沒有動。
趙煦不是神宗,更不是仁宗,不說大勝歸來,威望隆重,單說紫宸殿外的劉世安的影子還籠罩在這,誰敢妄言硬來?
趙煦看了眼黃履,目光又看向章惇,見他沒有開口,也沒演示身後的人逼宮,暗自點頭,這位大相公雖然性子剛烈,倒也不是不知進退的人。
趙煦稍稍沉吟,忽然道:「開封府。」
曹政被嚇了一跳,慌忙出列,極力保持鎮定,道:「臣在。」
趙煦拿起身邊的茶杯,慢悠悠的喝茶。
曹政神色動了動,跪地俯身,道:「臣知罪。」
朝臣們看向跪在正中央的曹政,沒有人說話,也沒人求情。
就在前不久,趙煦歸來的前幾天,中牟縣上百人聚集,圍毆官差,當場導致三人死亡,十多人受傷。
隨後,少衛寺出動了三百人,這才彈壓住,這件事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開封府各縣陸陸續續發生了十多起,導致了二十多官差喪命,現在各地官差人人自危,居然不敢上街了!
這件事雖然朝廷刻意壓住,沒有擴散出去,但在場的都算是高官,都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煦放下茶杯,看向兵部站的位置。
兵部左侍郎房遠樵面色凝重,出列跪地,沉聲道:「臣知罪。」
兵部除了轄制各路正規軍,還有一個少衛寺,這是統管常務兵的機構,負責地位穩定。
這兩人一站出來,紫宸殿內就有種人人自危的感覺,不少人悄悄後退。
蔡卞躬著身,猶豫著要不要替他們辯解。
不等他開口,趙煦又道:「從兵部以及各處呈送上來的奏本可以看得出,我大宋大大小小的『起義』多達上百起,單是京東路就有三十多起,最小的十多人,最大的數千人,此起彼伏,沒完沒了。江南西路更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巡撫,到現在也沒個說法。諸位卿家,朕在前面與李夏鏖戰,你們在後面也沒少給朕,給我大宋添堵啊……」
「臣等知罪。」章惇領頭,蔡卞,章楶等人齊齊舉著板笏,躬身請罪。
趙煦端坐,一個個掃過,朗聲道:「朕不是問罪,朕是要告訴諸位卿家,地基不牢,別說高樓大廈,就是磚瓦房都會倒塌。諸位卿家,私心與公心,過往與現在,要分的清楚明白,不能以私亂公!記住過去的教訓,不背包袱,才能走的穩,走的長遠。諸位卿家飽讀詩書,道理比朕懂得多,朕希望你們能認真體會朕的話,行走端正,不負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