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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森來北方的第七天,他動身回江南。那天的早shàng 陰陰沉沉,濃墨一般的雲朵堆積在半空中,林府里的燈都開著,萬物卻依舊是灰暗的,像是蒼穹里的幾點殘星,照亮不了歸人的路。
他獨自坐了黃包車去火車站,半路上,忽然間電閃雷鳴,雨點噼里啪啦的往下墜。待他坐上火車時,身上濕了一大半,頭髮也濕了,稀稀拉拉的掉水珠,他不去擦,也感覺不到冷。
傻傻的看著窗外的天翻地覆,一會哭,一會笑,反正有什麼關xì 呢,沒有人知道那是淚水還是雨水。半夜,火車在一個站點停了下來,有個老婆婆敲窗戶,問滬森:「先生,自家種的甘蔗,買點吧?」
滬森從錢包里掏出幾千元法幣,說:「給我一袋。」
老婆婆不敢接那錢,擺手道:「先生,你給的錢太多了。」
這時汽笛聲拉起,伴隨著火車壓在鐵軌上轟隆隆的聲響。
滬森笑笑,「你拿著吧,我知道她也是想多給些錢的。」
此刻,淑慧正在華僑花店等滬森,她昨天傍晚入住進來,打算等滬森到後再一起回家,這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早shàng 她和皮特去舞廳跳舞,因擔心滬森來了找不到她,所以帶皮特到華僑飯diàn 吃了午飯後,兩人就待在房間裡哪也不去。
皮特是個有四分之一法國血統的美國人,一雙藍眼睛憂鬱迷人,仗著法蘭西風情的浪漫個性,他在中國一直有女人養著,之前是位有錢的寡婦,現在是淑慧。淑慧愛他的情調和憂鬱的氣質。
日落西山時,淑慧說:「皮特,他的火車該到了,你快走吧。」
皮特生qì 了,用蹩腳的中文反抗,「我不走,我為什麼要走,慧,我可是你的男朋友。」他攤著雙手,問:「Why?」
淑慧懶得跟他解釋,一個勁把他往房間外推,說道:「你快點走啊,走啊,我明天再去找你。」
皮特徹底發火了,「慧,你是不是愛上他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皮特,我們不是說好了,我是和他假結婚,等我拿到了錢,我們就一起去法國。」淑慧快速的翻動嘴唇,這句話她說了很多遍。
「可是,慧,我接受不了,我的心裡好難受,我們中間插了另外一個男人,我的心在流血。」皮特撫摸著胸口,表情很痛苦。
淑慧怔住了,問他:「那你想怎麼辦呢?」
皮特聳了聳肩,說:「慧,我們分手吧。」
淑慧往前走了一步,死死的看著他的眼睛,「你再講一遍,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分手吧。」
淑慧笑起來,可眼睛裡流出的分明是淚,為了這個男人,她劉淑慧連私奔都策劃好了,卻換來他的一句分手。分手後,她怎麼辦呢,滬森是指望不上了,嫁出去的女兒,還能指望娘家嗎,淑慧不禁對自己可憐起來。
見淑慧哭了,皮特又於心不忍,哄道:「慧,寶貝,你別哭了,我們不分手了,我不跟你分手了,我們一起去法國。」
淑慧的輪廓在牆邊微微顫動,像一朵被風不小心吹落一片葉子的玫瑰,嬌艷而又在怒放著。
皮特過來抱淑慧,把手放在她柔若無骨的腰肢上,吻上她的耳根,把淑慧直推到房間裡的鏡子上。淑慧抹掉淚水,哭是世上最無用的東西,她用輕佻的眼神直勾勾的盯住皮特,把旗袍下的長腿放在他身體上摩挲,對於一個沒有家庭觀念,也不知「負責任」為何物的男人,淑慧能吸引到他的,只有花樣多變的調情和自己出眾的身體。淑慧清楚,他現在是迷戀她的身體的,她要留住他。
第二天黃昏,滬森才趕到華僑飯diàn ,從前台拿了房間的鑰匙,沒有想什麼,他打開了門,床上的一男一女進入他的視野。
歡愉聲嘎然而止,淑慧慌忙推開皮特,皮特滾到一旁,指著滬森問:「他是誰?他怎麼有房間的鑰匙?」
淑慧不回答,緊緊拽著被子蓋在身上,有強烈的被捉姦在床的害怕和恐懼感。滬森也不說話,關上門,把行李箱放在小柜子上,脫下的大衣和圍巾掛進衣櫥,然hòu 搬了張椅子坐在床邊。他點上一根煙,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對男女。
「
此情可待成追憶(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