檯燈一打開,屋內驟亮,所有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方舟眼中的情緒。
楚歆然看得真切,他的眼神中有驚訝、慌亂、羞恥,卻唯獨不見喜悅。
剛剛重逢的心情,在這一瞬間被沖淡了許多。
楚歆然的腦子也冷靜了下來。
面對方舟的質問,她反而輕輕笑了一下,重新回到床邊坐著,一手搭在自己耳邊撫摸頭髮,一邊反問著方舟。
「不是我,你還希望是誰呢?」
「方舟哥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開心呢?」
楚歆然的情緒轉化得很快,剛才還悠然自得的模樣,在她說完兩句話之後,頓時變得失落了起來,仿佛方舟的那一句『怎麼是你』給她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方舟心中確實驚訝,不明白楚歆然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距離京都跟海島都這麼遠的地方。
海島,對了,她不是跳海了嗎?
方舟立馬打起了精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楚歆然,關切地問道:「對了,你沒事吧?那天你被救上來之後,去醫院檢查了嗎?身體有沒有問題?」
聽說溺水的人,很容易留下心理陰影,楚歆然本來就有心理問題,這樣一搞,說不定病得更重了。
楚歆然愣了一下,沒想到方舟又提起了這茬,而且他自己都身陷囹圄,還能分出心神來關心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方舟的處境比自己艱難很多吧。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說方舟是純善,還是痴傻了。
不,也許,他只是關心則亂。
楚歆然心裡突然湧現出一個聲音,訴說著方舟對她的情感。
她呆呆地看著方舟,忽然覺得自己確實有些卑鄙。
利用方舟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你怎麼不說話?」
方舟見她沉默,還以為她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一臉關心地詢問著。
「你好傻。」
楚歆然終於說話了,她喃喃地說著,有些不敢看方舟的眼神,視線只能往下移。
就在這一瞬間,她的內心深處湧起了一絲淡淡的愧疚之情。
可是,這種情緒僅僅維持了片刻,便如同煙霧一般迅速散去。
因為此刻,她的目光落在了方舟那白皙脖頸之上,那裡赫然印著幾處令人浮想聯翩的曖昧痕跡。
這些痕跡仿佛一把鋒利的劍,無情地刺破了她剛剛萌生的那點愧疚。
她無法想像,在自己視線之外的時刻里,方舟竟然與喬思思、秦韻、韓希,或許還有其他不知名的女子如此親昵。
而對於她本人,方舟卻始終保持著一種君子般的風度,最多不過是輕啄一口,再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行為。
人們常說,愛情是一種無法抑制的衝動,但方舟對待她的方式,似乎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對她的感情,甚至遠遠低於常人的平均水準。
她從未主動去爭搶過什麼,但方舟卻始終不曾多瞧她一眼。
即便偶爾用淚水換取來他短暫的駐足,也絕非長久之策。
正如一隻飛翔而過的鳥兒,僅僅把池塘當作暫時補充所需資源的驛站,一旦時機成熟,它便會毫不猶豫地振翅高飛,遠離而去。
像現在這樣多好,方舟跑不了,也不會離開自己,他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培養更深厚的感情。
楚歆然的一句評判,讓方舟心裡突然一寒,某種設想,突然像是雨後嫩芽一樣冒了出來,然後隨著對方淡定的表現,茁壯成長。
他一把攥住楚歆然的手臂,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是故意跳下去的,對嗎?」
「你跟喬思思兩人合謀,給我下了套,等著我往裡面跳?」
剎那間,四周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整個屋子裡靜得出奇,甚至連一根細針掉落到地面所發出的微弱聲響,也能夠清晰可聞。
在那略顯昏暗的燈光映照之下,楚歆然與方舟二人彼此凝視,他們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