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楷,還不謝謝安書記,要好好回答他的問題,不要信馬由韁,亂講亂說。」
陳佳妮聽到這話,明白安江是想要考校陳楷,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但又擔心陳楷那個臭脾氣,會把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往外拋出來,當即含蓄的點了一句。
「佳妮所長,沒關係的,今天就是個私人談話,暢所欲言。」安江笑著擺擺手,然後向陳楷笑道:「怎麼樣,你願意嗎?」
「安書記,您儘管問,我一定有問必答。」陳楷立刻恭敬道。
安江笑著點點頭,向陳楷道:「你是在政研室工作,也參與過長樂縣長期規劃的編制,我想問問你,你覺得長樂縣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以後又應該走一條怎麼樣的發展路線?」
陳佳妮鬆了口氣。
她擔心安江問什麼具體的問題,甚至是具體到人,那樣的話,陳楷若是說出來些什麼,就要有大麻煩,而且是會得罪人的。
但所幸的是,現在安江問的都是籠統的問題,不具體到細節,這樣的話,倒是不會出差錯。
「安書記,長樂縣自身的經濟底子很差,以農業種植為主,但是農田量不足,唯一的支柱企業長樂磷礦也遇到了礦資源枯竭以及市場不景氣的情況,再加上近年來老齡化的情況凸顯,以及一些歷史遺留問題,想發展可以說是舉步維艱,現在縣財政基本上都是靠財政撥款和轉移支付來支撐。」
陳楷沒有急於回答,思索片刻後,向安江坦率道出了長樂縣目前的困境,然後接著道:「因為這些情況,長樂縣想要發展,走第一和第二產業是很難行得通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走第三產業,儘可能的推動旅遊業發展,打造一張文旅的名片,通過外部資源帶動內部提升。但是,長樂縣對外的道路不太暢通,再加上磷礦開採的破壞,以及歷史遺留的污染問題,想要整治,需要有大魄力,花大力氣,給大投入。」
安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你覺得長樂縣的脫貧攻堅是真脫貧,還是說存在有一定的水分?」
陳佳妮神情瞬間緊張起來,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尖銳,很容易得罪人,當即向陳楷看去,想要咳嗽一聲提醒,但還未開口,便心中一動,扭頭向安江看去時,見安江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只能強行忍住了這聲咳嗽。
陳楷的神色也有些遲疑。
這種話,不好回答。
說實話,那就是妄議政策,非議領導,很容易得罪人;說假話,那就是欺騙領導。
「大膽回答,不必拘束,也不必具體到某人和某些細節,我只聽一些大致的情況。」安江笑著擺擺手,平和一句,然後向陳佳妮道:「佳妮所長,陳楷同志是成年人,你這個做姐姐的不要太強勢,要給他說話的空間,不要太過於保護他,這樣的話,是不利於他成長的。」
陳佳妮急忙笑著點了點頭。
「脫貧攻堅是真脫貧,但是水分也是存在的,據我所知,一些家庭並沒有真的擺脫貧困,存在瞞報和虛報的情況,而且上面的一些善政,在到了下面之後也都變了味道。」
「一些基層幹部急於求成,為了摘掉貧困帽子,為了個人的政績,沒有結合自身地域的實際情況,盲目上馬了一些種植和鄉村旅遊的項目,或者是進行飲鴆止渴式的以發放現金的扶持行為來暫時脫貧,甚至有個別地方還出現了引入污染企業,欺上瞞下,對人民的身體健康造成了影響。還有一些人為了私利,在土地流轉過程中,出現了公器私用,利用集體土地為個人牟利的情況。」
「這些政策,在當時轟轟烈烈的攻堅戰過程中都被掩蓋了,但是現在都出現了弊端。當然,也存在一些貧困人員自身好逸惡勞,在離開了幫扶政策之後,沒有繼續堅持幸福是靠雙手奮鬥出來的理念,出現了返貧的情況。」陳楷斟酌再三後,緩緩向安江道出了他的答案。
安江微笑看著陳楷,嘴角浮起平和笑容。
他發現,陳楷其實並沒有陳佳妮想的那麼幼稚,他其實也有圓滑和知進退,這兩個回答,說到了很具體的事情,但是一些重要的人和事的細節都被隱去了。
這傢伙,有點兒執拗,但和柳生智不同,並不是犟筋,而且很懂一些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