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氣盛是王鵬這個年紀的人一個最大的特點,王鵬也不例外。但王鵬有這個年紀的人少有的優點,那就是耐心與冷靜。
田張貴的話讓王鵬感到了事情的複雜性,雖然內心對田張貴重經濟輕人命的想法極為厭惡,但他同時也想到,正是石泉村可憐的村集體經濟,使窮怕了的田張貴們有了這樣要不得的想法。那麼,就算他能通過維權讓藥廠搬走,石泉村如果沒有一條通向富裕的大道,誰又能保證沒有第二個、第三個藥廠遷到這裡來?王鵬在與張冬海聯繫為石泉村打官司的時候就想過,要真正杜絕污染,讓那些污染企業沒有藉口遷進來,關鍵是要找到可以讓村里人發家致富的路子,恰恰田張貴詰問王鵬的問題核心也在於此。
王鵬將椅子拉近田張貴一些,「田叔,你說得有道理,是我考慮不周。」他看到田張貴的神情明顯鬆了松,「你放心,我一定為村裡的鄉親找到一條致富的路,我們啊,既要保命也要有錢。」
「你有法子?」田張貴驚異地看著王鵬,不知道這小子的腦袋裡還裝著什麼邪的歪的。
王鵬笑了笑說:「暫時還沒有,但肯定以後會有!」
田張貴聞言輕哼了一聲:「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我們鄉下人講的是實在,你進城讀書好的沒學會,城裡人那套畫個餅子當飯吃的本事倒是見長。」
王鵬下意識地去摸自己唇上那兩撇已經颳了差不多四年的鬍子,心裡隱隱一陣抽痛,那個短髮清麗的女孩在他的心底晃過。他甩了甩頭朝田張貴尷尬地笑了笑說:「村長,你就看著吧,我一定說話算話,不會畫個餅子搗漿糊(注釋1)的。」
王鵬不再多言,離開了村委會,只留下一臉狐疑的田張貴。
心裡有想法是好事,要想為石泉村找一條致富的路也許也不算太難,王鵬對自己的頭腦一向有信心。他唯一擔心的是誰來和他一起幹這些事?在城裡,做什麼事劉胖子會打衝鋒,「***」會聯合行動,東子會提供一切保障,他只要負責出謀劃策。如今回到村里,他們六個都不在,村裡的年輕一輩基本都出去工作了,他現在的樣子就是一個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光杆司令。
問題總是要一個一個來解決,王鵬覺得,既然眼下很多事還做不了,就不如繼續把能做的先做著。他趁著與福根叔、木根叔一起到各家,讓大家在補充的證據材料上簽字畫押的時間,又留意了一遍這個自小長大的地方,想找一些城裡人喜歡,而被鄉親們忽視的東西。讓他難過的是,因為這幾年的污染,連過去家家種植的桑樹如今都死光了,不要說其他的東西了。
收集好補充材料,王鵬跟家裡人打了個招呼,帶著王慧和王帥進了城。一來,他得在金軍等人來前,為他們安排好食宿。二來,他要和騰雲飛他們碰個頭,讓他們幫著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讓石泉村脫貧。
住宿安排不難,王鵬花了十多分鐘就在梧桐縣招待所定好了房間,又讓弟弟妹妹去縣裡的農貿市場多採購一些菜帶回去,以便到時候可以做給金軍他們吃。王慧心疼錢,一路都在嘀咕,「農村人還要進城買菜,這不是笑話嗎?我們村雖然被污染了,但也不還有沒被污的田嗎?吃點菜總還不成問題,幹嗎要浪費這個錢啊?」
王鵬解釋,金軍等人都生活在省城,那地方生活水平高,人的口味也刁,村裡的食物單調,吃個一、兩頓是新鮮,吃多了就不對胃口了。既然是請人家來幫忙的,考慮周全些也是禮數,人家工作起來也可以賣力一點。
儘管王鵬說得嘴角都起沫了,王慧還是撅著個嘴一副不爽快的樣子,他也就懶得再跟她費口舌了。轉而叮囑他們買完了就回去,他辦完事自己單獨回家,讓他們不用等他。
騰雲飛的父親騰嘯天原是寧城縣法院的院長,撤地建市,憑空直升寧城中院副院長,副處級幹部一下變成正處級。騰嘯天不光是自己坐正了位置,自己兒子雖然讀的是與法律風馬牛不及的專業,硬是也利用了撤地建市的東風,以中院要建造辦公樓需要建築方面人才充實到院辦公室的名義,將騰雲飛弄到市中院辦公室當了一名辦事員,畢業分配尚未公布就已經在那裡上班了。
王鵬到的時候,騰雲飛正在和同事說話,他上前狠狠地在騰雲飛肩上拍了一掌道:「行啊,上班了,有模有樣了!」
騰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