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馮向明問的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適合在電話中談論,即使非工作場合,也必須是像邵凌雲那種知根知底的情況才行,但就是說也只是點到為止,不會深入。
所以,馮向明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王鵬想了想才說:「不太清楚。」
馮向明並非不了解王鵬這話的意思,放在平時肯定不會再細究,但他今天表現得很執著,「王鵬,你只要告訴我,你們通報的內容里有沒有提到他就可以。」
「這次周主任是親自在查,很多情況省里並不掌握,更不要說我這兒了。」王鵬說。
「那好吧,我不為難你。」馮向明掛了電話。
王鵬的心情一下子灰暗起來。
他煩躁地站起來去倒水,卻聽到辦公室外面聲音嘈雜,有鄒展飛的聲音,又有女人的哭訴聲,他放下杯子走過去拉開門,聲音一下響亮起來,「……今天我無論如何要見王書記,求求你了,」
「陳子蘭。」王鵬站在走廊里,朝正纏著鄒展飛又哭又喊的女人,試探著叫了一聲。
女人一下放開鄒展飛回過身來,果真是發了福的陳子蘭。
「王書記,王書記,你要救救朝平,救救朝平,」陳子蘭不知哪裡來的蠻力,一把推開鄒展飛,衝到王鵬跟前,竟是雙膝一屈往地下跪去。
王鵬眼明手快,先一步托住陳子蘭的雙臂,將她拉了起來,「有話好好說,這像什麼樣子。別給朝平丟臉。」他說完抬起頭,讓鄒展飛去泡杯茶來,又讓其他聞聲而來的人都回去工作,吩咐完畢,他才拉著陳子蘭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等陳子蘭坐定,王鵬遞上紙巾,沉聲說:「怎麼回事。」
陳子蘭未言先哭,抽抽嗒嗒擦了一堆紙巾扔在茶几上,除了來來回回的一句「救救朝平」,其他就沒有一句囫圇的話。
王鵬自東江那次的事後,對陳子蘭再沒有好感,僅僅因為她是姜朝平的老婆,才對她禮貌相待。
此刻見她哭哭鬧鬧卻沒有一句完整的話,心裡除了替姜朝平開始擔心,又多了幾分對陳子蘭的不滿。
王鵬礙於身份,對陳子蘭說不得、罵不得,又問不出所以然來,乾脆拿起電話撥打姜朝平的手機,很意外,聽筒里傳來的竟是關機提醒。
這讓王鵬在不安之中升起一絲煩躁,終於按捺不住對陳子蘭大聲喝道:「不要哭了,有事說事,」
陳子蘭震了一下,驚恐地看著王鵬,眼淚鼻涕掛在臉上,卻不敢做任何動作。
王鵬嘆口氣指指她的臉說:「把臉擦乾淨,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否則神仙也幫不了你。」
陳子蘭見他緩了口氣,立刻又抽泣起來,一邊擦著臉,一邊繼續抽抽噎噎。
王鵬抬掌猛拍一下自己的額頭道:「你要是不想好好說話,就立刻走,」
這句話倒是管用,陳子蘭終於停止了抽泣,擦掉淚水鼻涕,睜著腫成桃子的眼睛,看著王鵬期艾地說:「王……王書記,朝……朝平……」她說著鼻子又犯酸,眼看又要哭出來,但總算看到王鵬皺成一團的眉毛,硬生生又自己把眼淚逼了回去,「他被抓走啦,」
最後一句話就像個閘門,衝出她嗓子的同時,「哇」的一聲,才被她止住的抽泣,一下演變成了大聲的號啕。
鄒展飛聽得聲音敲門進來察看,王鵬強忍著聽到消息後的震驚,朝鄒展飛揮揮手說:「去,給她弄塊熱毛巾來擦臉,再找位女同志,幫我把她送回去。」
鄒展飛剛要走,王鵬又叫住他:「等等,馬上幫我把車備好。」
王鵬看陳子蘭的樣子是不可能再說出更詳細的情況來了,但他還是竭力忍耐著問她:「誰抓的知道嗎。」
王鵬等了兩三分鐘,才聽見陳子蘭吸著鼻子說了句:「應該是……公安。」
「什麼叫應該。」王鵬覺得自己的肺在快速膨脹。
陳子蘭邊哭邊搖頭,「我也不清楚……大半夜的,他……他們,穿的是……是便服,證件是公安。」
王鵬很是費力地聽完這斷斷續續的敘述,鄒展飛正好帶著辦公室的小劉進來,王鵬立刻站起來拿起包和大衣,對陳子蘭說:「我們辦公室的小劉先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覺,什麼也別想。回頭我讓扶桑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