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終於決定要收拾那條狗了嗎?」
京城一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兩進小院的後院廂房之中,一個身穿寶藍色儒生袍,頭戴四方巾,哪怕在這深更半夜,連狗都早已熟睡,只有耗子還在繁忙的無人時刻,身上的衣服仍舊一絲不苟的中年文士,看著面前五個高矮胖瘦無比接近,遠遠的看上去仿佛刀砍斧剁一般齊整,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的人,開口問道,語氣之中帶著一絲暢快,而隱藏在他眼眸深處的,則是難以抑制的興奮之色。
中年文士,自然便是寧王府外派到京城這國朝腹心之地的心腹屬下,而面前站著的五個面無表情之人,自然便是不久前才剛剛抵達京城的,寧王派來「清理門戶」的死士。
「時間,地點,規律,動手時機,後續處置。」
而面對中年文士的詢問,五人之中那個看起來年紀最大,臉上已經有不少褶子的,怎麼看都應該有五十上下的老者,臉上的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不僅如此,他甚至連回答的念頭都沒有,直接像是沒有聽到中年文士的問題一般,語速平穩,用沒有半點情感波動的聲音,接連吐出了六個沒有任何連貫性的詞語。
「那條狗之前被皇帝手下鷹犬所驚擾。。。」
但中年文士顯然能夠聽明白老者所說的這幾個詞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只不過,明白歸明白,想要回答這看起來十分簡單的幾個詞,卻顯然並沒有那麼容易。
尤其是在之前錦衣衛、東廠和六扇門一起出動,在城中大肆搜檢巡視的行動,早已使得玄武和整個北極天上下變成了驚弓之鳥。
哪怕如今距離那段驚魂歲月已經過去了近小半年時間了,但影響卻仍舊在,最最直觀的表現,無疑就是如今的中年文士,仍舊無法確定玄武的確切位置,更別說玄武行動的規律,從而選擇動手時機了。
「十天!」
但中年文士傾訴困難的話語才不過剛剛吐出,便立刻就被領頭的老者那仍舊沒有半點情緒的聲音打斷了。
「距離主人給出的最後時間還有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後若是看不到那條膽大妄為的狗,你的下場,相信你心中比我更加清楚。」
老者口中說出的話像是在威脅,但其語氣,聽起來卻並無半點的陰鷙、狠厲等色彩,仍舊是如同在敘述流水賬一般平白無奇,甚至若是拋開其口中吐出那番滿是威脅的話語,只聽其語氣的話,說不定還會覺得,他只是在與中年文士問好。
但面對老者這顯得有些太過「溫柔」的威脅,中年文士的臉色卻驟然間便蒼白了幾分,如果能夠看穿其衣袖,看到其隱藏在衣袖之中的手,更會看到,此刻的他,手掌已經完全握緊,因為太過用力,手指已然發白,指甲更是已經深深的嵌入肉中,整條手臂也在微微的顫抖著。
他這種表現,自然不可能是因為對老者的態度感到憤怒,相反,此刻的他,心中有的,只有恐懼。
當然,恐懼的對象也並非是老者,或是其他五個死士,而是老者背後的那一位。
寧王。
素有反志的寧王一脈,能夠隱忍數代人,近百年,自然不會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為了那個一脈相承的志向,或者說復仇之心,他們哪怕對他們自己,從來也都是能夠狠下心來的。
而能對自己都下狠心,對於手下那些被看作是工具,甚至是狗的諸多屬下,自然也更不會存有什麼仁慈之心了。
尤其是像中年文士以及他面前的五個死士這般只能呆在黑暗之中,永遠不可能見得了光的暗子,手段自然是更加的狠絕。
因此,他心中清楚,在老者仍舊按照原定的那個日期來決定事情成敗與否的這番話說出口之時,就代表著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十日之後,若是他仍舊無法發現玄武的蹤跡,那留待他的,顯然只有死路一條。
唯一不同的,或許就是動手取了他性命的,是他自己,還是他面前的這五個死士。
「呼,我會儘快查清楚一切的。」
將之前有關查探玄武行蹤的困難咽回肚子裡的中年文士,沉默了片刻後,迎著老者那始終如一的平靜表情,吐出一口濁氣後,臉色鄭重的開口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