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鞭炮聲和煙火閃爍,此起彼伏,一牆之隔的鄉政府院子裡,不怕冷的水洋街村民們,正圍著鄉里的第一台彩色電視機,興致勃勃的欣賞節目。
常寧坐在沙發上,假裝抽菸思想著什麼,其實是拿眼睛偷瞄著幾個女人的韻姿,要不怎麼說女人是為男人活著的呢,喝了二兩青州大曲的女人們,此刻的俏臉都變成了三月的桃花,讓不大的客廳春意盎然,老虞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不懂得乘機欣賞,比起電視上的啥文藝節目,不知強幾百倍,這可是現場直播喲。
待女人們進進口出出的忙碌完,體態各異的在客廳里坐定,虞挺華拿報紙輕敲常寧的胳膊,「小常,你發什麼楞啊。」
「呵呵,你們不是笑我不懂詩詞麼,我就吟一首應景之作給你們聽聽,」常寧壞壞的一笑,裝模作樣的沉思一番,晃著腦瓜念起來,「今年除夕此門中,桃花人面相映紅,明年桃花何處去,人面依舊笑春風,爆竹聲聲迎新春,多少愁緒怨光陰,倩女不知家國事,隔牆猶彈琵琶琴。」
四個女人的臉更紅了,紛紛對常寧發動了女人式的反擊,倒是虞挺華聽後擊節叫好。
虞挺華深知常寧心中所思,微笑的問:「你是在想著明天的開門紅吧?」
原來,水洋人過年的規矩習俗頗多,所謂窮人窮講究,常寧深受影響,自是難以免俗,無數舊俗中的最重要一條,就是成年人在大年初一早上的「開門紅」,要麼你去廟堂里點香嗑頭,祈求新年新福,要麼你去拜訪某位德高望重的長者,虔誠的獲取長者的賜福,新年的最大願望就會順利的實現,常寧是國家幹部,當然不能去廟堂,可大年初一早上去拜訪誰,卻讓他犯起愁來。
常寧看了一眼幾個女的,點上一支香菸吸了幾口,樂呵著說道:「你們不是都很奇怪,『去他娘的』這句罵人的話,為什麼會成為水洋鄉的第一名言嗎,呵呵,因為這故事同我明天要去拜訪的人有點瓜葛,我今天就破個例,說出來和你們分享分享。」
「話說……」常寧放開架勢,拿香菸當醒目在茶几上敲了一下,先把常常給逗樂了,旁邊的虞挺華忙遞一杯熱茶過去,忍著笑說道:「先生請先喝茶潤嗓。」
「話說咱兩歲半的時候,也應該就是現在這個季節,咱還不會說話,見了誰都是嘰哩瓜啦,就比咱老娘強一點,家裡人急啊,總共老小四口人,要是一半是啞巴,那還象話麼,咱外公號稱青州六縣第一神算,天文地理,古今中外,自詡為無所不能,無事不通,這下也沒轍了,於是動用他長期積累的人脈資源,醫生看了一幫,民間偏方堆了一籮筐,那個啥神婆仙人之類的高人踏破了門檻,方園百里的廟宇堂寺,一個不落的轉了個遍,可咱楞是沒有起色,見了人還唱那嘰哩咕嚕的天書,束手無策之際,咱師傅來了,瞧幾眼摸摸咱這拳頭大的小腦瓜,嘆息著說,這娃蔫嘍,老天爺不公呀。」
「咱外公聽了師傅的話,忽地靈機一動,面對茫茫天空大聲的罵起來,聲音那是相當的高亢悲愴,咱師傅勸外公不可對老天爺不敬,咱外公顧不上了,瞪著雙眼喊道,老天爺算個球,我去他娘的,去他娘的……這時,一個睛天劈靂,落在了在咱家的小院子裡,把咱外公和師傅炸呆了……嘿嘿,你們猜,接著發生了啥?」
虞挺華笑道:「你會說話了,而且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去他娘的。」
「呵呵,然也,然也,這就是『去他娘的』最早的出處。」常寧喝了幾口水,自得地靠到沙發背上。
姜希問道:「常書記,那怎麼又傳遍了整個水洋鄉呢?」
常寧樂呵著繼續說道:「那不是我十五歲那年,區里要開批判大會麼,我老舅那年剛當上大隊長,每個生產隊都要派人去參加,我想掙那幾分工分,就纏著老舅混進了革命隊伍,也是老不死王石多事,他跟一個區革命委員會領導說,這小子嗓門大,又是初中生,喊口號蠻合適,那個領導叫居太良,瞧我一眼說行,口號喊好了,獎勵我四個肉饅頭,就給我一張紙,坐到台上一個話筒邊,看每個人發言完了,就馬上站起來,振臂高呼紙上寫好的口號,可倒霉就倒霉在那個抄寫口號的傢伙,那字寫得跟天書一般,我坐好一看就頭大了,字認得我,可我認不清字啊,台下是幾千人浩大聲勢,那些掛著牌挨批的人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