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的高談闊論。
宗澤也挺喜歡橫渠四句教中的氣勢,也認同韓岡對自然萬物的看法,以及蠻夷、華夏的區分。儘管最後終究是要從四方蠻夷手中奪取土地,但必先『老吾老』、『幼吾幼』,方能『及人之老』,『及人之幼』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不能提供足夠的土地耕耘種植,死的就會是華夏子民,或是在襁褓里就溺死,或是在誠仁後,遇上災異而餓死、病死。如果想要華夏子民能夠安心的生活,就必須要將蠻夷手中的那些土地給奪取、並開發出來。
雖然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真要計較起來,也可以把韓岡鼓吹的對外擴張一起算進去,與華夷之辨正好相衝,可謂是作繭自縛。但感覺上,韓岡的確是將世情給說透了。
就像現在的國子監,兩千外舍爭奪三百個內舍名額,而三百個內捨生則要去爭奪一百個上捨生的空缺。而且上捨生要得賜進士及第、進士出身,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加上不進則退的一批人,每年空出來的上捨生的位置,也沒有超過二十個。這樣的競爭叫做什麼?正是適者生存!不能適應的就要被淘汰掉。太過於符合現實,隨時隨地都能見到印證的例子,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八個字,在國子監的師生中『於我心有戚戚焉』。
現如今韓岡在國子監中有許多支持者。都是年輕人,都是滿腔抱負,都是親眼見證國家從衰微轉向強盛,也都羨慕著韓岡、章惇、呂惠卿等年輕一輩的功業和際遇。
既然如此,他們又怎麼會選擇保守內斂的舊黨。新黨,則在國家擴張上,並沒有一個合理的理論為根基。而韓岡的華夷之辨的新解,卻是給了朝廷一個名正言順開疆拓土的道德基礎和必要理由。
華夏不是蠻夷。
如果是蠻夷,只要有一個名氣大的酋首振臂高呼,我們要去搶漢人,那麼多絲絹、女人都是我們的,立馬就能拉起幾千上萬的人馬。而中國要征伐四方,必須要名正言順,或弔民伐罪,或征討不臣,總之,要有一個大義的名分。
韓岡所給出的名分,就是再充分也不過。
弔民伐罪也好,征討不臣也好,國中都會由反對的聲音,因為從理由上,那畢竟只是臉面問題,而勞動的卻是百姓,消耗的則是國庫。太祖皇帝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不過是帝王想圖個安心穩睡,與百姓無關,朝臣們想要反對,都可以拿民生、民心來做理由。
而韓岡的華夷之辨新解,卻是由人口數字著手,得出的結論無可爭議,讓世人都能明白開疆拓土的必要姓,那是事關大宋和億萬百姓生死存亡的關鍵。
「汝霖,你怎麼看?」終於有學生發現了宗澤一直沒有發言,只顧著吃菜喝酒,「遼國和南海,究竟該先攻哪一邊?」
「現在打遼國做什麼?韓宣徽辛辛苦苦才禍水東引。」宗澤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淡酒漱口,不緊不慢的道:「開國時,太祖從趙韓王【趙普】先南後北、先易後難之策,才有了今天。若是一開始,萬一敗了,之後哪裡還有力氣去征討南方?」
宗澤在國子監中以精通兵事而聞名,他這麼一說,一名同學就得意的叫了起來,「我就說嘛,自然還是南海最好。」
「那朝廷成立水軍,又這麼急的派人護送高麗國使回國又是為了什麼?!」
「還不是希望高麗能牽制遼國,官軍南下可以後顧無憂。汝霖,你說是不是?」
問題又被傳到了宗澤這邊,宗澤想了一想,道:「不過征戰之事,不是兒戲,未慮勝先慮敗,即便只是南海小國,官軍也不是不可能無功而返。當年太宗伐交趾,不也是困於水土,最後不得不放棄了嗎?萬一不幸出了意外,官軍被追擊到國中該怎麼辦?」
宗澤答非所問,幾名同窗都沒聽懂,「汝霖,這是什麼意思?」
「朝廷成立水軍正是因為上面的顧慮,為了敗不至患,選擇不走陸上,而走海路。就是在海外戰敗了,也不用擔心賊人的大軍能反攻大宋。想攻則攻,想退則退,進退自如,對將帥來說,沒有什麼仗比這更好打了。比如現在對高麗的支持,這邊能通過水軍在海外消耗遼國國力,而河北、河東卻不用擔心遼國的騎兵。沒有比這樣的戰爭更為舒心愜意了。」
許多人因為宗澤的發言而陷入了沉思,但還有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