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元佑元年的冬天比前兩年更冷了三分。
不僅僅是慣常下雪結凍的北方各路,就連南方諸路也是暴雪連連。
九月的時候,江東、兩浙大雪。
十月的時候,江東、兩浙繼續下雪。
十一月的時候,福建和廣東也下起了雪來。
到了新年越來越近的臘月廿一,蘇州那邊報稱太湖凍結,洞庭西山周圍都凍起來了,冰層還挺厚,車馬行之無礙,據說能夠一路走到南面的湖州。
西山柑橘,聞名國中,洞庭山上儘是柑橘園,據稱有十萬株之多。而柑橘畏寒,一個冬天都不能離人,為了防止柑橘樹凍死,橘農都得以糞壤護樹,還要在上風處燒火,以保持溫度。
前些年洞庭山周邊湖水凍結,冰層不能行走,卻能毀損船隻。運送糧食的船隻上不去,而人又撤不下來,使得在山上種植柑橘的橘農被餓死了好些人。今年就不必那麼麻煩了,糧食可以直接用大車運至湖中的洞庭西山上,可是,滿山的柑橘樹在如此深寒中,多半難以保住了。
當然,蘇州知州並非是要說什麼奇聞軼事,而是想要朝廷同意開倉。光是蘇州一地,入冬以來凍死的百姓已是數以百計,受災的更是百倍於此。而整個南方地區,包括廣東、廣西的一部分州縣在內,災情都十分嚴重,百姓的傷亡不在少數。
南方的房屋與北方不同,牆壁厚度不夠,保暖姓很差,房頂也不像北方的屋子,能夠承受更厚的積雪。所以同樣的寒潮,對南方造成的影響,也就遠遠超過北方。
之前為了方便各州燒磚,朝廷從徐州等地的礦場調了不少探礦者,滿地的找煤礦,希望可以就近補充燃料,在江淮一帶,發現了十餘處煤礦。但自入冬以來,大量用來燒制城磚的石炭,都被挪作他用。各地州縣都在依照朝廷的詔令,向民間平價發售煤炭等取暖用品,同時還組織因暴雪破壞房舍、以至於無家可歸的災民,掘地修屋,以半地下的窩棚,來抵禦寒冬。
南方此番災情,乃是近年來又一場遍及諸路的大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冰災雪災不會影響到今年的收成,只要春天能夠按時到來,也不用擔心明年的夏收,甚至還能因為凍死地里的害蟲,補充田間的水分,對明年的種植有很大的幫助。
這麼思考問題,可以說十分的冷血。可是到了兩府宰執的這個級別,視民如傷的想法早就淡去,真正關心的僅僅是如何避免災害範圍擴大,還有如何解決災害帶來的諸多衍生問題。
可儘管今年的寒災暫時沒有影響到國家的糧食安全,可放在出兵的問題上,就讓一眾宰輔不得不投一個反對票。
「天寒地凍的怎麼出兵?」
當楊英造訪王厚的時候,也為此憤憤而言。
楊英昔年曾與王舜臣和趙隆同為王韶親兵,之後又成為王韶麾下的一員將領。只是才幹不如王舜臣、趙隆和李信,運數也不如,但始終與王韶父子親厚,與韓岡又有交情,如今也積功升到了大使臣的行列中,又在韓岡、王厚幫助下,給他安排了一個好職位。
坐在王厚家後園的小亭中,周圍放著三個暖爐,讓楊英感覺不到寒冷,可外面人人穿著厚厚的夾襖,在冷風地里多走幾步,就能動得手腳冰涼,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宰輔中還有人想要出兵遼國。
上面的不知道,在關西從軍多年,楊英可沒少在冬天生凍瘡。比起安居京中,抱著暖爐坐而論道的士大夫們,他更清楚嚴寒會給出兵造成什麼樣的災難。
王厚輕輕晃動著酒杯:「也不是說現在就出兵。稍稍準備一下,就到了春天了。」
「正是準備起來難!」楊英將酒杯重重的頓在石桌上:「糧秣、軍資還有各部兵馬,都要在開戰前運到出兵的位置上,難道這些事可以拖到開春?!」
「王平章認為沒問題。」
楊英左右看看,湊近了低聲問王厚:「那韓參政怎麼說的?當真是反對?」
「他當然是反對。宰輔中不就王平章一人支持出兵?」王厚看見楊英欲言又止,眉頭一皺,「怎麼,你聽到了什麼?」
楊英更加小聲:「驛館和衙門裡面都在說,其實宰輔們支持攻打遼國,只是擔心北虜有了防備,所以才一片聲的反對出兵。但每個都反對出兵也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