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馬車平穩的行駛著。
趕車的馬夫是個好手,沒有吆喝,連個鞭花都不見響,就讓四馬拉動的大車,輕巧的轉上了御街。
韓岡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反覆推算各種情況下的應對。
在兒子面前,他指揮若定。但到了黑暗私密的空間裡,憂慮再也無法遮掩。
如此平穩的馬車,又有誰能想到,車輪距離千丈懸崖只有一尺之遙?
沒人能把所有事都算計精準,太后突重病,讓人不由得想起了十年前熙宗中風的那一樁。
那一回,宮中最有權力的幾人,人人都盼著熙宗皇帝能好轉——難道當時的高太后會希望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就這麼英年早逝?這就有外臣活動的空間。
但這一次,太后一倒,剩下的可就是天子和太妃了。大內的會通門、宣佑門一關,天波門下鎖,裡面生什麼事,外臣都伸手莫及。
現在自己往禁中趕過去,儘管心知才幾個時辰的時間,連身邊人都是太后耳目的太妃和皇帝還翻不出什麼大浪來,但心中還是不免忐忑。
理智能夠控制,但心情可沒那麼容易控制住。尤其是在自己明明還有其他反制手段的情況下,偏偏還要去冒風險,從純粹的理性角度來看,當真是有些蠢。
如果是章惇,想必不會選擇這條路,而是會用更加穩妥的辦法。
不過,在章惇看來,自己肯定會入宮,所以同為宰相的他,也必須入宮。
韓岡想起章惇氣急敗壞的反應,也不禁一樂,也算是害了他一次,可惜沒能親眼看見。
之前章惇遣人傳話,跟自己說了一下出的時間,就是想要先商量一下,到底是入宮還是不入宮。
突然有一騎靠近馬車,在車邊彎下腰,靠近車窗,敲了兩下窗戶,待裡面的韓岡拉開窗戶,低聲稟報,「相公,蘇平章剛剛過去,大概是一刻鐘前的樣子。」
「嗯。我知道了。」韓岡點頭。
報信的親從退開,韓岡拉上窗簾,重重的靠上椅背。
風從敞開的車窗刮進來,捲動窗簾,外面的燈火映得韓岡的面容忽明忽暗。
蘇頌入宮了。
這下子,不論章惇怎麼想,都是必須入宮了。
所謂的退路,自然也不復存在。
再次拉開車窗窗簾,韓岡吩咐道,「走慢點。」
隊伍頓時慢了下來,就在此時,自前方的街口,閃出一片燈光。
很快,一支隊伍出現自街口,上百支玻璃燈盞晃著,驅破了天街上的黑暗。
「相公。章相公來了。」車窗外,再次有人稟報。
「停車,把我的馬牽來。」
韓岡吩咐,馬車驟然停下,整支隊伍也戛然而止。
韓岡從車上下來,換了馬,騎過去與章惇並轡而行。兩支隊伍,也會合一處。
兩人沿著御街,緩緩向宣德門
夜色之下
「蘇子容已經先入宮了。」
「嗯。」韓岡反而輕笑了一聲,「他是百無禁忌。」
「玉昆,除了你我和蘇子容,還有誰?」
「多了。廣親、睦親都有人知道了。不過其他人估計都在望風色,你我不入宮,也沒人……」想到了蘇頌,韓岡話打了個磕絆,「沒人敢進去,蘇子容另算。」
得到消息,敢直接入宮的也就蘇頌、韓岡和章惇,有資格領頭的也只有三人。就算是張璪這位樞密使,既沒有資格也沒膽子。
不過章惇可是不情不願,他聞言皺了皺眉頭,帶著幾分期盼,「也不知蘇子容進去了沒有?」
「還沒進去那就最好,一起進去也能互相壯壯膽。」韓岡半開玩笑,「不過,找我想也沒人敢攔著他。」
皇城又不是京城裡為了維護街面衛生,開始修造的公共廁所,朝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皇城、禁中幾道門晚上落鎖後,再想出入可就難了。
如果是在熙寧、元豐的時候,或者更早,仁宗、英宗在位的時代,宰相想也入皇城,可以,先把關防拿來。即使領著宰相的是剛剛出去的大貂璫,也沒人情可講,只看物不看人。
太后暴病,禁宮之主就是天子。趙煦可沒派人找韓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