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日報》上的消息,各地的百姓聽了,剛開始多半是不信的。
八錢銀子一石米,在弘治年間倒是有過這個價格。
可自弘治以後,就沒有低過一兩一石的。
如今市面上的米,更是八兩銀子一石都買不到。
現在突然降的這麼厲害,誰敢相信?
可接下來數日,由官府出面組織,直接向百姓不限量出售糧米。
米價,就是八錢一石。
百姓們無不雀躍,自此人心大定。
而那些糧商卻是欲哭無淚,甚至跟王常生那樣跳江投河的,也是不在少數。
隨著百姓買到了低價糧,各地迅速歸於平靜。
士紳和富商們,卻是惶惶不可終日。
先是席氏被查抄,罪名是勾結水匪,劫掠商船,並且有實錘,洗都洗不清。
洞庭商幫倒是沒被查抄,卻被重罰十萬兩白銀。
還有一件震動江南的大事。
浙直總督官署以向不法糧商提供庇護為由,查封了魏國公的私地白鷺洲。
然後又以為商賈隱漏課稅為由,向魏國公追索課稅。
數目有點大。
從弘治年間開始,魏國公就在白鷺洲設碼頭,為商賈中轉貨物開始算起,前後一百五七年的時間。
所有脫逃的課稅,算算有多少?
南京戶部算了一筆賬,竟然高達一千五百多萬兩!
這是一百多年來,幫商賈逃避的課稅。
魏國公府真正從商賈手中賺的銀子,自然沒有這麼多。
可偏偏全都算到魏國公府頭上。
魏國公府日進斗金,可開銷也大,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銀子?
把國公府以及名下的產業賣了,差不多能湊出這麼多的銀子。
據說魏國公徐弘基聽到消息後,氣得當場吐血,連夜派人送奏摺前往京師。
這件事傳開之後,士紳們全都老實了,繳納課稅變得積極踴躍起來。
就連那些頂尖的世族豪紳,這次吃了大虧,也全都安靜了下來,似乎就此忍氣吞聲,任由官府宰割了。
接下來數日,秋雨綿綿。
薛國觀、范景文以及南京戶部的馬尚書,一行冒雨到南京附近的州縣微服私訪。
看到各地全都趨於穩定,士紳們爭先恐後地繳納往年拖欠的錢糧賦稅,薛國觀等人讚嘆不已。
「一場狂風暴雨,就這麼被雲真人輕描淡寫地化解了,順帶讓士紳和富商們吃了一次大虧。」
「雲真人這手段,本官都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了。」
薛國觀讚不絕口。
范景文笑道:「還順帶懲治了魏國公,江東門以後再也不會有脫逃課稅的事情了,朝廷又堵上了一個賦稅漏洞。謫仙之能,我輩凡夫俗子,也只能是望而興嘆了!」
馬尚書好奇地問道:「不知道向魏國公追索那麼多的銀子,陛下會不會答應。」
薛國觀和范景文相視一笑。
皇帝陛下以前窮得叮噹響,想銀子都想瘋了。
查抄了晉商和河南縉紳之後,國庫雖說充實了一些,可哪個皇帝會嫌銀子多?
魏國公是大明一等一的勛貴,皇帝不好直接向他下手,免得激起勛貴們的強烈反彈。
現在被雲逍子揪住了小辮子,給皇帝了再好不過的藉口,他又怎麼會錯過?
馬尚書一陣感嘆。
他這南京戶部尚書,以前沒少跟魏國公徐弘基在一起廝混。
如今魏國公倒了大霉,有心想說幾句好話都不敢。
不過與保國公朱國弼相比,魏國公算是不錯的了。
好歹爵位、腦袋都還在不是?
馬尚書接著不解地問道:「往常的米價是一兩銀子一石,雲真人這次讓江右商幫出售的糧米,為什麼只要八錢銀子?一百萬石啊,這要少收入多少銀子?」
「雲真人早有考慮,這可不是銀子的問題。」
薛國觀面露敬佩之色,向馬尚書一番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