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一群凶神惡煞一般的百姓圍困,不僅是徐孚遠,所有人都嚇得不輕。
要知道這裡可是湖頭鎮,前不久還有彭家的人,在衢江上殺人越貨。
今天要是被活活打死在這裡,那才叫冤死了。
多虧因為遷移百姓的事情,有龍游縣的差役在鎮上辦差,聞訊後匆匆趕來。
差役見是一群士子,其中還有幾名舉人,自然是不敢怠慢,趕忙驅散百姓。
徐孚遠這次險些嚇得尿了褲子。
那趕鴨少年依然站在街邊,手裡握著一個鴨蛋,虎視眈眈地看著這邊。
好像是徐孚遠再敢說一句『雲神仙』的壞話,又是一個鴨蛋丟過來。
徐孚遠緊閉嘴巴。
從此刻起,再也不嘴賤了。
說不得,根本說不得雲逍子。
之前說了幾句,顧炎武要跟他絕交。
剛才話只說了一半,就捅了馬蜂窩。
嘴再犯賤的話,還不知道會引來什麼禍患。
百姓們重新抬起雕像,朝著彭家祠堂走去。
顧炎武不解地向那差役問道:「他們這是做什麼?」
那百差役答道:「鎮子上的彭家族人湊錢,請了一尊雲真人的神像,準備放到彭家祠堂里供著。」
「雲逍子將彭家族人遷移出湖頭鎮,留在這裡的彭家人,為何反倒要供奉他?」徐孚遠說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趕鴨少年。
還好,那少年並無動手的意思。
「雖說都是彭家族人,遷走的和被遷到這裡的,以前過的日子卻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那些被遷走的,都是吃人的老虎,欺負這些彭家旁支,同樣是吃了都不吐骨頭的。」
差役說的這些,士子們倒是不難理解。
千萬不要以為,鄉里的宗族只欺負外姓人,對付本族人同樣毫不手軟。
宗族的權力掌握在一小撮人手裡,對族人擁有絕對的處置權,甚至是處以私刑,官府都不會過問。
絕對的權力,會帶來什麼,自然是不難想像。
「彭家的老祖宗不保佑彭家的旁支,反倒是雲真人給了彭家旁支的活路。」
「因此他們準備把祖宗神位請到邊上,把雲真人的神像供到主位上去。」
差役笑著一番解釋。
「這豈不是數典忘祖?」
徐孚遠說完,意識到自己又嘴賤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那差役笑道:「敬天法祖,沒聽說過?在他們看來,雲真人就是天,排在祖宗之上,怎能是數典忘祖?」
徐孚遠啞口無言。
顧炎武由衷讚嘆道:「我曾聽人說,雲真人稱『天地之間有桿秤,秤砣就是老百姓』,所言分毫不差啊!」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夏允彝道:「以鐵腕手段懲治彭家,足以震懾江南很多士紳、宗族,接下來重建魚鱗圖冊的阻力就小多了。」
陳子龍接著說道:「不知道雲真人會如何解決皇權不下鄉的問題,真是讓人萬分好奇。」
顧炎武笑道:「你們當面向雲真人求教不就成了?」
一行離開湖頭鎮,來到龍游縣城。
由於龍游縣的縣衙被燒了,雲逍等人這些天一直住在官船上。
雲逍在官船碼頭的一家茶樓,接見了眾人,李標等閣臣以及張伯鯨陪同。
陳子龍、夏允彝等人,雲逍自是不會陌生,徐孚遠卻是第一次見到。
「你是徐階之弟徐陟的曾孫?」
雲逍問了徐孚遠的家世,「華亭徐氏,良田數十萬畝,何其貪婪?總要給百姓留條活路啊!」
徐孚遠一個哆嗦,趕忙說道:「草民回去後,一定儘快將田產賤賣!」
「賣與不賣,你自己決定。」
雲逍笑著搖搖頭,「馬上就要在江南推行基本農田保護政策,以及攤丁入畝,士紳一樣也要當差、納糧,田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徐孚遠滿心苦澀。
雲逍接著說道:「切莫有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