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海禁之前,大明財稅來源,一多半是田賦和其他行業,另外一小半是來自鹽業。
在鹽業當中,揚州所管轄的鹽業又占了一半。
也就是說,天下賦稅近四分之一,是由揚州鹽商提供的。
單從這一數據可以看出,揚州鹽業,關係著國家的經濟命脈。
如此龐大的一個產業,又有多少人依附在上面吸血?
多年以來,揚州鹽業形成了一個上自皇帝,下至臣僚和鹽商,在政治上、經濟上相互利用、相互依存的龐大利益群體。
不光是以徽商為主的揚州鹽商,兩淮的鹽官,以及靠販運私鹽謀利的團體。
還牽扯到京城裡的戶部、巡鹽部院,乃至京里的勛貴、內侍、皇親國戚,甚至是皇帝。
鹽業與開海禁還有所不同。
畢竟開海禁,影響的是東南沿海、江南走私集團的利益。
而鹽業,卻涉及到了整個大明,既得利益群體又是何其龐大?
他們要是反撲起來,連崇禎皇帝都不得不退讓。
觸碰鹽業的後果,將是舉國皆敵。
雲逍對王應熊有舉薦之恩,以後還需要他庇護。
自然不希望這棵大樹倒下了。
王應熊這是想提醒雲逍,事情到孫果為止,頂多再抓幾個鹽官、鹽商。
這樣不論是給朝廷,還是百姓,都有了一個交代。
「王閣老的意思,我明白。」
雲逍知道王應熊的為人,也明白他的心思。
此人博學多才,性格極為強狠,又與溫體仁是一黨的,這才在大侄子面前舉薦了他。
王應熊此時提醒,本是好意。
可這些頑疾不除,大明就會亡國。
雲逍想了想,覺得有必要給他們交個底。
「不知我能否信任幾位?」
雲逍平靜的目光自李標、畢自嚴、王應熊以及王承恩等人的臉上掠過。
李標等人心中一凜,紛紛開口表明心跡。
眼前這位,可是謫仙人、聖人降世,誰敢在他面前耍花槍?
雲真人的意思很明確,接下來說的話很重要,誰敢亂講出去,後果自負。
雲逍點點頭,向畢自嚴問道:「畢閣老精通財務,你可知道前宋一年官鹽產量多少,鹽稅收入有多少?」
畢自嚴答道:「前宋官鹽產量年3億斤,朝廷把鹽引賣給鹽商,一引6貫錢,可得鹽稅1200萬貫每年,有時朝廷會濫發鹽引,還會多得鹽稅,但鹽商會提高鹽價,轉嫁到百姓身上。」
雲逍點點頭,又問:「我朝呢?」
畢自嚴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朝此時年產官鹽6億斤,鹽稅250萬兩。」
雲逍冷笑道:「按照大明鹽制,每年20萬引,每引得6兩6錢4分,應收入1328萬兩白銀。實際卻只有250萬兩,還有一千多萬兩,到哪裡去了?」
畢自嚴等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還能去哪兒?
大頭,自然是被那些利益集團給瓜分了。
「前宋一斤鹽50文,而如今一斤鹽要三分到四分銀,折合300文一斤,是前宋的六倍之多!」
「百姓吃的鹽,價錢越來越高,朝廷的鹽稅收入卻越來越少。」
「長此以往,會是什麼後果,幾位想必十分清楚。」
雲逍拍擊椅子扶手,重重地嘆了一聲。
李標等人神色變得極為沉重。
鹽政,其實是大明各種問題的一個縮影。
百姓的負擔越來越重,朝廷的財政收入,卻反倒越來越少。
最終的結果自然不難預料積重難返,亡國!
這其實是古往今來很多皇帝、大臣面臨的大難題。
明知道弊端在哪裡,也知道出路是什麼,可偏偏就是無能為力。
「鹽業,關係江山社稷,百姓之福祉。」
「大明的鹽政,已經是爛到根子裡了。既然爛了,那就推倒,重新立制便是!」
雲逍平靜的聲音,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