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鷓言調息完畢,從山頂的青石上慢慢踱步下來,眼前正盤膝而坐著一中年人,滿頭灰發,看上去比安鷓言還要老上十幾歲,正默默調息著,安鷓言這才靠近,便見那中年人睜開了眼,恭敬地道:
「前輩。」
安鷓言只點點頭,神情有些低落,中年人眉毛一挑,原本嚴肅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問道:
「莫不是又被夫人趕出來了?」
「哎!」
安鷓言搖了搖頭,有些哭笑不得地答道:
「不怕有道兄笑話,妃若哪裡都好,就是這脾性太霸道……」
田有道低笑兩聲,他對面前這個曾經的安家家主頗有些好感,只是平日裡人多眼雜,不太走得近,開口答道:
「妃若是個有本事的,野心也大。」
李家為安鷓言在鎮中尋了幾次妻,眾多靈竅子早就有了婚配,李淵雲都險些娶不到靈竅子,更何況他這個曾經以殘暴聞名的降士,最後兜兜轉轉,婚配到了李妃若身上。
李妃若曾經西嫁山越,在山越立下過功勞,又在梨川口執事,本身容貌出眾,自帶著尊貴氣質,安鷓言雖然是練氣修士,卻歷經大起大落,反倒成了個溫厚的脾性,被李妃若吃得死死的,雖然嘴上埋汰,夫妻倆生活過得還算過得去。
安鷓言嘿嘿笑了一聲,不去聊這個話題,反問道:
「我看田兄悶悶不樂,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田有道低嘆一聲,老臉耷拉,答道:
「歲過半百,該享的樂享過了,也在六十歲之前勉強到了胎息巔峰,還能有什麼苦惱……無非兒孫不爭氣罷了。」
談到這個話題,安鷓言臉色有些不自然,低聲道:
「有道兄也不必發愁,有時候糊塗自有糊塗的福氣,兒孫太出眾,也未必是好事。」
田有道默然,兩人正在峰上坐著,下首噔噔地走上來一人,一身長袍,腰間繫著長劍,面容沉穩,正是陳冬河。
陳冬河一身風塵僕僕,看來是剛從外面回來,兩人皆起身拱手,陳冬河回了一禮,安鷓言笑道:
「冬河,你這是去了何處?」
陳冬河一抖衣袍,頓時落了一地的塵灰,身上乾乾淨淨起來,他低聲答道:
「妻女皆在黎涇鎮,我心中思念,總是要回去看看景恬和清曉。」
陳冬河往邊上的石桌旁一坐,拿著玉杯飲了一口,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問道:
「我此番回山,卻聽聞田仲青主動請纓,帶著一眾田氏子弟去了東山越,還應下了六百斤靈稻的份額,舅父……這是何意?」
田有道輕輕搖頭,張了張口,答道:
「此事說來話長,子弟不爭氣罷了。」
陳冬河見他不欲多說,頓了頓,溫聲道:
「冬河多言一句,貴族子弟實在是跋扈,有這一劫也是好事…」
田有道挑眉示意陳冬河繼續說,陳冬河微微點頭,低聲道:
「每日在鎮中見了田氏子弟鬥雞走犬,囂張跋扈,冬河都在心中暗暗地為舅父捏一把汗吶!今日之事雖然讓田氏落下陣來,卻也未必不是避開了更大的禍害,實是一幸事!」
這安慰的話語讓田有道寬慰了許多,他卻依舊眉頭緊皺,嘆道:
「冬河的話確實有理,仲青還算不錯,我能放心,只怕那田榮那幾個廢物怎樣都能惹出禍來!」
田有道一擺袖子,站起身來,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沉聲道:
「老夫這就閉關突破,不必再準備了,在這山上耗著我總是放不下心,早些突破下山,也好看著他們!」
言罷向著陳冬河和安鷓言兩人拱手,擺手就往靈泉洞府中去,隨著石門重重關閉,陳冬河將玉杯放下,看著眼前呆呆坐著的安鷓言,溫聲道:
「且修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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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玉封駕風飛了一陣,築基的速度風馳電掣,頃刻間就出了郁家地界,越過長且扁的安家,路過了李家地界。
下頭的炊煙裊裊,雞鳴狗吠,在蒙蒙亮的清晨中顯得格外繁榮,郁玉封看得大為心動,掐指一算,暗暗打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