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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空庭月愈冷第三章初到寶地
他們說的是什麼?對於穆斯林來說,這是完全不必翻譯的,前者是:「求真主賜給您安寧!」後者是:「求真主也踢安寧給您!」這是穆斯林見面時的相互祝福,表示具有共同的血統和信仰。這是全世界穆斯林的共同語言,無論他們走到天涯還是海角,都能憑藉這熟悉的聲音找到自己的同胞。
當時,一股溫暖的電流傳遍梁亦清的全身,「噢,朵斯提,請坐,您請坐!」趕快招呼客人在外間八仙桌旁的椅子上落座,又吩咐壁兒給客人沏茶。他所說的「朵斯提」,其含義也只有和他有著共同信仰的人才明白,那就是「朋友」、「同胞」、「兄弟」,一切穆斯林,四海之內皆兄弟。在中國,信仰伊斯蘭教的有包括回族在內的十個民族。回回沒有自己的語言文字,他們基本上使用漢語和漢字,但是其中經常夾雜某些不肯割捨的阿拉伯語或波斯語詞彙,使「朵斯提」們聽來無比親切。
壁兒捧上兩盞蓋碗釅茶,兩位客人一飲而盡。那老者說:「行路的人,也只是為了討碗水喝,才貿然打擾,剛才看見貴府的門媚上有『經字堵阿』,就知道必是朵斯提了!」
梁亦清心裡又是熱乎乎的,這兩位客人雖純屬路過,和他的生意毫不相干,那信賴之情卻讓他感動。他在這條街住了好些年頭了,還從未想到應該為過路的朵斯提盡一盡責任,哪怕是一碗水呢!
「先生這貴店是做什麼生意的?」老者問。
梁亦清答道:「小店是個玉器作,我沒有別的能耐,只這家傳的手藝……」
「啊,您是穆斯林的明珠!」老者欣然說,「穆斯林和美玉珍寶有緣啊!和闐玉出在新疆,綠松石產于波斯,貓眼石源於錫蘭,夜明珠來自敘利亞……」
梁亦清大驚:「老先生原來是賞玉行家,有這樣的學問!」
老者笑道:「過獎,我只是讀過幾卷舊書,尋章摘句;又一路雲遊,道聽途說而已,讓先生見笑了!」
「您……這是從哪兒來?」
「遠了。」老者說,「從福建泉州來,經府過縣,曉行夜住,算來也有五六個年頭了。」
「噢!」梁亦清心中不覺升起了一種對徒步苦行人的憐惜,「您到北京來,是投親,還是訪友啊?」
「這,倒也不是,說來話長了……」老者又喝著續上的茶,眯著那雙深邃清亮的眼睛,仿佛在腦際追溯久遠的往事,片刻,忽然問道:「您聽說過篩海·革哇默定的名字嗎?」
「聽老人說過,那是在……在……」梁亦清深為自己的孤陋寡聞而慚愧,臉都有些紅了。他只知道「篩海」是阿匐中極高的品級,也恍惚記得「革哇默定」這個名字,卻說不清具體年代了。
「是在大來真宗至道二年,也就是伊斯蘭曆二百九十五年,西曆九百九十六年,篩海·革哇默定從西域來到中國,」老者緩緩地說,他絲毫沒有嘲笑梁亦清的意思,因為這年代也實在是過於久遠了,「他有三個兒子,長子叫賽德魯定,次子叫那速魯定,三子叫撒阿都定,都是飽學之士。大宋真宗皇帝極為賞識,御賜官爵,卻都堅辭不受,皇帝便授他們為清真寺掌教。長兄遠出傳教,不知所終;二弟三弟奉敕在燕京建清真寺,一在東郭,一在南郊。南郊之寺,也就是今天的牛街清真寺了……」
「噢!」梁亦清好似伴隨老者經過了近千年的歷史跋涉,聽到這裡才輕輕如徹如悟地「噢」了一聲,仿佛周身的血管長久都是滯塞的,如今才得以疏暢。渾渾噩噩地過了半世,卻不知道祖上留下怎樣的軌跡。
其實,如果追溯中國穆斯林的歷史淵源,比篩海·革哇默定來華的年代還要久遠得多。早在大唐高祖武德年間(西曆六百一十八年至六百二十六年),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門下的四位大賢就曾遠來中國,其中一位傳教於廣州,一位傳教於揚州,兩位傳教於泉州,這兩位大賢逝世後葬於泉州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