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堂里,老夫人斜倚在羅漢床上,梅氏、屈氏等女眷都坐在兩側的鼓墩上,而聞訊趕來的陸延宏、陸延修以及參加『賞花宴』的陸先、陸元、陸文等男丁則坐在堂下兩溜官帽椅上。
陸延宏一臉的關切:「母親,我聽說咱們府門外頭有人鬧事?還口口聲聲的要認祖歸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搬出國公府好幾個月了,陸延宏卻還是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國公府的主人。如今『家裡』出了事,雖然只是小輩們鬧出來的風流韻事,但作為一家人,陸延宏覺得他絕不能坐視不理。
陸延修也是這麼想的。
當然,也不能排除兩位老爺是想藉此機會刷一下存在感,若是能趁機抓住國公府嫡支的小辮子,他們也是樂得火上澆油兼圍觀看戲。
陸延修忙點頭:「是呀,咱們陸家向來是規矩人家,過去幾十年了,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呢。這離小子也太不懂事了,偷吃也不知道把嘴巴擦乾淨,現在好了,人家找上門來,直接跪在大門外,讓外人瞧了,還不定怎麼笑話咱們國公府呢。」
「是呀,弟妹,你也不要總顧著家裡的庶務,好歹抽些時間關照下離哥兒夫婦。」屈氏聽了丈夫的話,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也跟著起鬨。
她是長嫂,訓誡梅氏一兩句,也不算逾矩。只聽她說道:「對了,說起來謝氏過門也快一年了吧,卻連個喜訊都沒有,莫不是她身上有什麼不好?而且我還聽說,離哥兒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也不是說讓他整日流連女色。可、可子嗣是個大問題啊,卻不能不上心呢。」
袁氏見屈氏開了口,也跟著點頭。「大嫂說的是,離哥兒也不小了。跟他同歲的大多都已經有了兒女,偏他可憐,連個嫡出的骨肉都沒有。」她這話說得頗有深意,只說陸離沒有『嫡出』的孩子,卻不是說他『沒有孩子』,無形間,袁氏竟也認定了芸娘母子的身份。
陸離走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了這幾個女人的談話聲。他不禁露出一抹冷笑,不客氣的揚聲道:「孩子不孩子的,就不勞幾位長輩費心了。眼下倒是有一樁官司,想請長輩們裁斷。」
陸離的話很不客氣,屈氏、袁氏等人聽了紛紛露出不虞之色,正待張口訓斥,梅氏卻搶先接過話頭,問道:「什麼官司?可是審完那個小廝了?」
不愧是親媽呀,一下子就切中了重點,陸離行至近前。草草的行了禮,然後才回答道:「那小廝倒是還沒有招認,不過我已經請了門房的管事和外院的二管家一起來辨認。終於認出了這人的身份!」
說到這裡,陸離抬起頭,在一群女眷中尋到了錢氏的身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定定的看著錢氏。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梅氏今天格外配合陸離,見他只盯人、不說話,忙追問道:「那人是誰?可是咱們陸家的下人?」
陸離扯了扯嘴角,又看了眼錢氏。似乎在說:先大嫂子,到底是我來說。還是你自己來承認?!
錢氏低著頭,卻感受到了陸離的目光。雙手無意識的扯著帕子,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決斷。她真是沒想到,明明挺好的一個計劃,怎麼一上來就被陸離抓到了短處。現在她只能寄希望於弟弟找來的那個女人聰明些,不要露出什麼馬腳。
否則,這次甭說想算計人了,不被人清算就是好的了。
陸離見錢氏不說話,猜她定是還沒有放棄那個『計劃』,心裡不禁冷笑了下,不再心軟,直接說出答案:「好叫母親知道,那人確實是咱們陸家的下人,只是,現在卻不在國公府當差。幾個月前,他和他家裡人跟著大伯父一起搬出了國公府。」
此話一出,滿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了陸延宏一家子人身上。
陸離還不罷休,繼續說道:「這個小廝向來機靈,最近便跟著先大哥哥當差,二管家還說,先大嫂子對這小廝極重視,還將身邊的陪嫁丫鬟許給他做老婆!」
這下子,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陸先、錢氏夫婦身上。
小齊氏先忍不住了,笑著說道:「是不是認錯人了?大伯父一家幾個月前就搬出國公府了,如今跟著先大兄弟的小廝卻又跑回咱們國公府當差,這、這怎麼可能?」
陸元接過妻子的話頭,故作不好意思的對陸先夫婦說道:「唉,說來都是門房的管事沒用,明明有十幾個人跟著當差,卻偏偏勞煩『客人』家的貴仆,真真可惡!先哥兒,家裡下人『不懂規矩』,你可千萬別介意啊。」
如果說陸元是一種本能的厭惡,那麼他對陸先卻是一種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憎恨。原因無他,陸先比陸元還大著兩三歲,是國公府真正的嫡長孫。陸延宏爭世子沒爭得過陸延德,很是不服氣,這種不甘也延續到了下一代。
屈氏生了陸先後,陸延宏毫不客氣的給兒子取名為『先』,表示他的兒子才是第三代中的頭一份兒。
而陸延德不甘示弱,直接給長子取名為『元』,彰顯他的兒子才是陸家正兒八經的『嫡孫』。
三個房頭誰也不服誰,生了孩子後,也各自序齒排行,名字也取得隨心所欲。
而陸先、陸元從小耳濡目染,也直接將對方看成了最大的對手。
現在陸延宏、陸延修被分出了國公府,但陸延宏、陸先卻從未放棄過爭奪國公府的爵位。對此,陸延德和陸元心知肚明。
所以,現在發現了陸先夫婦的『逾矩』,陸元也好、小齊氏也罷,都不會輕易放過。
陸元一通冷嘲熱諷,陸先的臉臉登時漲得紫紅,丟給錢氏一個不滿的眼神。顯然,那個小廝的事。他事先並不知情。
錢氏滿嘴苦澀,羞紅了臉頰,起身謝罪:「祖母。二嬸,弟妹。是、是我御下不嚴,竟出了這樣的紕漏——」她向來高傲,何曾做過這種當眾道歉的事,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屈氏見狀,趕忙打圓場:「哎呀,都是一家人,想來是咱們剛剛分家沒有多久,那小廝心裡一時沒轉過彎兒來。還是把自己當成了國公府的人,才會這般熱心。」
屈氏到底是長輩,陸元和小齊氏也不敢再說些什麼。
但陸離卻不管這些,大房的人搬出去了,還不忘給他添堵,就不要怪他不給他們留情面了。只聽他生硬的說道:「熱心?哼,我看是唯恐天下不亂吧!」
陸延宏做慣了『大家長』,今日陸離接連對著他們口出惡言,頓感不爽,擺著長輩的架子。訓道:「離小子,你放肆,你這是跟誰說話呢?啊?你眼中還有沒有長輩?」
陸離直挺挺的站著。滿臉的桀驁不馴。
陸延宏愈發生氣,下意識的想站起來『親手』教訓陸離。
梅氏見狀,趕忙打圓場,道:「大老爺請勿見怪,說來也是,今兒個我們二郎誠心請一家子來賞花、吃酒,結果酒席剛剛擺上,筷子還沒動呢,就出了這麼
第163章 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