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方平引薦三蘇,是他們的恩人,同時與吳育交好,對章越而言是個友好度大於六十的前輩大佬。
不過張方平這人私德不太好,比如尋人替他買妾,那人出了數百貫錢買了個女人後,張方平收了人卻不給錢,這樣的事還有不少。
同時政治上張方平在對西夏的策略上是傾向保守,這被認為是呂夷簡一黨。但在慶曆新政之中,范仲淹主持變法,不少變革又是出自張方平之手,同時張方平也部分反對范仲淹變法內容。
若說張方平的政見趨於中立或是蛇鼠兩端,那就過了。
譬如章越支持王安石變法,但不完全贊成王安石變法的內容,如此章越算是支持變法還是反對變法,支持王安石還是反對王安石?
單純以變法派或保守派來區分一個官員,就如同輕易對一個人下好人壞人的定義,一樣都是很片面的。
不過眼下天子問自己,自己該如何回答?王安石如今知江寧府,但對於天子屢次召他回京都拒絕了。但王安石卻將剛中進士的兒子王雱留在京師,時常出入於好基友韓維,司馬光,呂公著的府上,以便時時聯絡。
如此看來老王也不是個善茬啊!
章越道:「陳平昧金盜嫂,漢高祖尚沒有棄用。陛下也曾說過要唯才是舉,如今正是國家百年之變的時候,怎好因幾句話放棄主張呢?」
官家聞言大喜。
章越又道:「不過張方平雖是治世能臣,但卻不如王安石。」
官家點點頭道:「朕明白了,不過知人用人難矣。是了,王先生卿以為如何?」
章越知道官家指得是王陶,但卻故作不知道:「陛下問得是哪個王先生?」
官家道:「是朕在東宮時的翊善王先生。」
章越道:「臣與王中丞平日沒有交往,臣不敢在陛下面前言其人,以免有誤聖聽。」
官家心知王陶數度在殿前有意諷刺章越,比如今日這般。但章越無論心底對王陶如何,在自己面前奏對卻沒有失分寸。
官家想起自己有一次翻閱一本書籍不得其解,於是命內侍去召章越解答。
章越那天正好在外有應酬,故而入宮遲了,內侍等了半響才見到章越。
內侍對章越道:「官家到時候怪正言來遲,你想想用什麼藉口託詞?」
章越對內侍道:「你如實稟告就好了。」
內侍道:「你本該在宮裡侍直,卻跑出去宴飲,以至於官家相召來遲,如此官家必怪罪你,傳出去也是要被御史彈劾的,不如隨便找個藉口算了。」
章越道:「這應酬乃人之常情,但欺君是臣子的大罪,你還是實話實說吧。」
然後章越與內侍一起抵達宮裡時,官家果真問起章越為何來遲,內侍便把話如實說了。
官家問章越:「你為何在當直時,私自出宮飲酒?」
章越道:「學生的老師陳襄出使契丹而返,今日正好同窗與臣同官的右正言孫覺在宮外設宴接風,臣已有許久不見老師,故而前往拜見。」
「臣去之時已換了常服,市井之中並無人相識,到場之後只是逗留片刻,喝一杯水酒而返,不意陛下在此相召,是臣疏忽了。」
官家聞言釋然道:「原來是去見老師,如此朕可以不計較,但你若因此被御史彈劾了,朕怕是護不了你。」
事後御史沒有彈劾,反而令官家覺得章越這個人倒很是直誠,故而更加信任。
他今日拿王陶也是看看章越態度。
自親政大半年來,隨著對朝政的熟悉,官家也少了剛登基時那等迷茫,一等自信的漸漸到了身上,掌握權力的感覺,正如那句話,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章越自登基前就絕口不提,君臣二人有師生緣分的事。甚至連韓維也漸漸從老師的態度轉化成了臣子。
要知道官家在還未登基前還是頗畏韓維的,有一次他穿了一雙好看的靴子被韓維看見了,韓維當面便呵斥道,大王穿舞鞋作什麼?
韓維言下之意,你身為親王穿這麼好看的鞋是去跳舞嗎?
官家不好意思地將鞋換下。
但如今韓維態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