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飲酒作詩,正是酒酣耳熱時。
章越不善作詩,不過很喜歡如此氣氛,半睡半醒之間想著自己的心事。
穿越就似蝴蝶振翅,章越不清楚自己能給這時代帶來如何變化。但融入此時此景,帶給自己變化才是真的。
譬如那日老都管走後,他與哥哥說要爭氣讀書,但不等於說他比原先更努力了。
因為上一世的經歷令人明白,如此受一時之激而奮發,不過能好過一時,但不勝在長久。
若說這半年來,章越真有多少變化,那麼還是讀書日多,心態也放得更平穩了。
這半年對章越著實改變甚多。
譬如讀書時,章越再也不會再如何急躁,而是能知道何為細水長流。
而往章友直那練字時,將書道淺淺融入,也讓心放得更靜了。若說什麼能改變一個人的氣質心態,比起花錢買奢侈品,讀書練字似更有效些。
心放靜下來,事情也容易想得通透。
顏真卿有首勸學詩『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這句話當然很有道理,但章越看來讀書貴有恆,若真有恆心,何必三更眠五更起,最無益的事,就是怕一日曝十日寒。
讀書這事還是要為心找一個著處才好,如此才有恆心。
故而章越不會感覺讀書是件很辛苦的事,放在當下,就是未來的事不必擔心,過去的事不必心煩,這就是他此時此刻的心態。
平日該如何就如何,如此時此刻,該讀書時讀書,該品味著當下的光陰也是不會錯過的,那就不要想著讀書的事了。
雪落在湖心,米酒的酒香,紅泥小火爐,令人醺醺欲醉。
章越雙手枕在腦後,不由輕哼起自己的小曲。
天涯的盡頭是風沙
紅塵的故事叫牽掛
封刀隱沒在尋常人家東籬下
閒雲,野鶴,古剎
快馬在江湖裡廝殺
作為十幾年的周董粉,他覺得此時此景唱此曲,比吟首詩,更令自己覺得愜意。
「三郎,你在此唱甚?」一人走來問道。
章越不好再裝睡了笑道:「隨便唱唱小曲。」
「誒,我還道你睡了,既是醒了,就過來聯詩吧!」
章越推脫道:「在下詩才平平的,獻醜不如藏拙,諸位放過在下吧!」
一旁的人聞言都是笑了。
一人故意道:「誰不知三郎縣試之時,令君當堂試詩,最後以經生第一考入縣學,此事都傳為佳話。」
面對此人的揶揄,章越笑了笑道:「在下之前的拙詩實在令祝兄見笑了。」
章越認得這位祝兄,此人在進士齋中並非出眾,曾有意與自己結交。章越初時也以為他是為了自己二哥前來,但後來察覺此人似在探查他底細,於是章越就疏遠了他。
哪知今日卻找上了自己。
若非為了借書,章越一般是不會與進士科的秀才們聚會的。
「誒,三郎是有大才,不與我們一般見識。」
「三郎,既是如此好歹也寫首詩來,就算是應酬之作也可。我等不會笑你的。」
章越被邀不過,於是道:「也罷,不知以何為題?」
眾人笑了,既是章越肯作詩就好了。
「我們方才以梅為題,這對三郎而言,不難吧!」
章越心道,當然不難,這是你逼我抄詩的。於是他想了想道:「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眾人聞言對視一眼,把方才眾人寫得以梅花詩拿來心道,這詩可壓一整卷,令所有詩作黯然失色。
未料到章越竟然還真有此詩才。
不料這姓祝的秀才臉上一紅,當即道:「此詩平平啊,以三郎之才,絕不至於如此,莫非是以詩敷衍我等,不成不成,再作一首來,此詩不算。」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就有不高興了。
章越此詩無可挑剔,你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麼?但奈何對方是自己進士齋的同